微缩型光阳阵将密室照的一片通明。
梁邑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瞥了眼书案后的中年男人。
玛德,这李青果然想害我。
这柄龙鳞剑散发的气息和青羊宫湖底那尊老龙几乎一模一样,带着这玩意回宗门,他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李青出声解释道:“此剑名为炬鲤,据渔民说,炬鲤是和剑匣一同打捞上来的。
剑匣有遮蔽气息之效,仙师大可以放心。”
这剑匣确实非同寻常......神识仔细扫视过后,梁邑惊觉自己居然感受不到匣子的存在。
他神情微动,抬手将木匣合上。
“这剑不错,出个价吧。”
梁邑刚缴获一袋灵髓,很是大方。
李青神色肃然拱手道:“仙师对我和小女有救命之恩,李青如今孑然一身,唯有以此剑相报!”
这剑价值可不低了,梁邑估摸着收下这柄剑还得倒欠他一个人情。
斟酌了片刻,他轻声问:“你有什么心愿?”
“不涉及你那桩军政大事的。”
闻言,李青思索了片刻,释然一笑:“我若遭遇不测,只希望小女能平安度过此生。”
梁邑默然,从先前江陵州的动作不难看出,眼前这位三合知县要做的事恐怕九死一生。
“好,我答应你。”他取来纸笔,略微思索后在纸上写下几行凭据,用道符在结尾处压出一片白云印痕。
“保管好别弄丢了,危急的时候对大魏官家出示,他们不会为难你。”
梁邑顿了顿,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但我只能保下一人。”
“多谢仙师。”李青一揖到底,“已经足够了。”
看着他一副坚决的模样,在心底轻叹一声,梁邑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半天相处下来,他发觉这位李知县虽然中庸,但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官,只是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执念。
这或许也是他李青坚持的道。
收起剑匣,梁邑转身准备离开。
“梁仙师。”
他脚步一顿,回眸瞥了眼身后的中年男人:“还有事?”
李知县踌躇了半晌:
“我在宁州为官二十一载,自认为念头通达,直至今日,才发觉心中始终有一困惑不得解。”
“你们官场的事,问我?”沉默两秒,梁邑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并非官场。”李青摇了摇头,“假若仙师今日身为地方知县,如何在天子与治下百姓之间取舍?”
“取舍?”
闻言,梁邑微微蹙眉,他不明白眼前这位知县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疑问。
“李知县是儒生?”沉吟片刻,他反问。
“贞元三十五年丙辰科第一甲进士及第。”
啧……进士及第居然混这么惨。
略微思索,梁邑轻声开口: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么?”
落针可闻的密室之内,响起他那清澈的声音。
沉默数息,李青眼眸陡然一亮!
“民为贵,君为轻……是了,民为贵…民为贵!”
他喃喃念叨着,心中的迷云仿佛骤然被撕开。
可遍览诸子百家,他却从未读到过这句话,活了四十七年,李青第一次对从前被自己奉为圭臬的圣贤之道产生怀疑。
脑海中思绪纷杂,他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执弟子礼:
“多谢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