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与他点了点头,便开始支起架子,铺设货物。
邻摊间有相熟之人,各自聊着家长里短,那怕卖的货物,有些竞争关系,嘴里也不时恭维着对方,预祝今天有个好收益。
李大狗沿着着街道便走边看,也不急着购买东西,只觉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这一条街商业氛围虽浓,却没有那个时代,专门打造的古城景区那种突兀感。
一条街走到尽头,天色已是将暗未暗,便再次折回。
街道两侧悬挂起的各色灯笼,被众人点亮,星星点点的灯火,好似烟云消散下,乍然降下的银河。
灯笼有红有白,有长有方,外面糊的素绢或绵纸上,或写有文字,或描绘图案,大多与自家买卖有关。
灯笼高高挂起,以使人知晓摊主的货物与方位。
灯火的点燃,像是某种信号,行人们从各个巷口,汇集而来,渐渐变得拥挤。
今日风暖日熏,倒比前几天要热一些,看来前天晚上那场小雨,也未能把气温降下来。
何况城里本就比山里要暖和些。
人们也好似有某种嗜好,越是快要降温之前,衣服就穿的越薄。
这让李大狗觉得,或许再过几天,就会出现,两人相遇,心里互道一句“傻子”的场景。
这里的男人们大多穿着葛布短衫,四肢半露,有些不讲究的,更是敞开上衣,露出好大白肚皮。
女人们多穿轻便纱衣,虽是清凉为要,比之寻常男人却要整齐许多。上身着一轻纱小短衫,胸前系一及踝薄长裙,脖颈肩前一片白花花,分外惹眼。
有些怕冷或者保守的,也只是在外面,披一件或红或蓝的深色薄衫。
由此看来此国风气,还算开放包容。
倒是算命的说书人吴承道,和李大狗自己,衣服穿得有些多了。
吴承道自然是为了斯文着想,李大狗却要归功于客栈伙计的细心,不久之后就要进入深秋,这两身衣服正合适。
午饭之后一直没喝水,李大狗觉得有些口干。
抬起头往前边一望,果然瞧见一个六角玲珑的素白灯笼,上面写有“饮子”两个淡墨字样,下挂一幡,写的是“曹记香饮子”,正是一家浆水店。
李大狗之前经过,就发现了这家店,只是店家夫妻还在忙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也就没有进去。
此时走近一看,除了屋里摆着桌椅,外面也已经支出一个摊位,放了几张简易桌凳,已经坐了五六人。
李大狗抬头打量一下,头顶屋檐黑瓦之间,有不少气蒸烟熏的痕迹,想来也是一家老店。
不过店家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年轻夫妻,那男子一身短打,正从屋内提着一桶绿豆水出来。
妇人穿短衣纱裙,衣袖半卷,黑发盘叠,扎一单螺髻置于头顶,上插一支鎏金桃花簪,身量匀称,五官玲珑,一双桃花眼,凭添几分春。
李大狗内心发笑,难怪那些客人,喜欢坐在外面,原来是为了看别家小娘子。
“客官需要些什么?”那妇人放下一碗冰糖绿豆水,打开一个敞开衣裳,露出白生生肚皮男子伸向她的手,迈着莲步回转门外柜台,笑盈盈对李大狗问道。
不等他回答,美貌妇人葱指虚点,用婉转好听的声音,介绍起自家摆放的香饮。
“本店有香薷饮,紫苏饮,红枣蜜水,五苓大顺散,甘蔗汁,金橘团,酸梅汤,糯米蜜汁,冰糖绿豆水。有热饮,也有在井水里冰镇过的。”
李大狗看着柜台前面,几个盖子上写着文字的木桶,暗道,“这和以前的奶茶店有些相似,品种居然还不少。”
“一份红枣蜜水,和一份金橘团。”李大狗一进铺子,就闻到药材和蜂蜜的味道。
有心想试试五苓大顺散,又想起以前被岭南凉茶支配的恐惧。
那气味很有欺骗性,一口下去保管叫你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瞠目结舌。
据说有人可以用吸管喝凉茶,李大狗是万分佩服的。
“好嘞,客官稍等,红枣蜜水十四文,金橘因是干货,稍微贵一点是二十一文。近来入秋,我们店的香饮子,价格也比往常便宜了几文钱。”美貌妇人从一个盖子写有‘橘’字的木桶里,舀出一勺黄酒般琥珀色冷饮倒入碗中,上面还飘浮着两颗褐色干橘。
对比米粮,这茶饮的价格,确实不算便宜,不过制糖业不发达,白糖还是珍贵产品,甜味都是用蜂蜜调制,也就不算贵了。
推己及人,李大狗想到下午吴承道说了这么多话,多半也是渴了,便想给他和他的徒弟,也送两碗。
往前一指,问道:“我可以送两碗茶饮,到前面摊位去吗?有两个熟人在那里摆摊算卦。”
美貌妇人踮起脚探出身,伸长了白皙脖子,往那边看去,使劲眨巴了几下好看的大眼睛,终究看不着那么远的算命摊子。
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当然可以,只要喝完把碗送回来就行,不过妾身一时走不开,还需客官自己送过去。”
“好,那先来一份紫苏饮,一份五苓大顺散,紫苏那份多加点蜜。”李大狗点了点头,想起少年还小,又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