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又一黑衣蒙面者已来到近前,一刀从后穿胸毙杀此人。只见他脚踩死尸,左手拔刀,右手袖子从膀下挽起,显然是一个没有右臂的独臂人,此人将刀插入腰带,单手抱起孩子,冲萧丰年喊道:“快跟我走!”便俯身扛起萧丰年,脚下一发力已飞到北房屋顶,顺势踢翻两人,跃到院外,发力急奔,消失在夜色当中。
白不悔见红玉中箭身亡,眉头一皱,左手一甩,两支柳叶飞刀齐出,东厢房屋顶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白不悔甩完飞刀,冲红云喊道:“走!”红云和燕儿心领神会,红云单手抱着孩子舞鞭挡箭,燕儿先背起红玉飞身上了东厢房,红云紧跟其后,白不悔低头问凤儿:“你还能动吗?”凤儿脸色苍白,张口却不能答话,显是伤的极重,但仍点了点头,勉强站了起来。白不悔左手夹住最后一把飞刀,用力甩出,直打向锦衣卫千户陈海,陈海忽见飞刀冲自己飞来,暗叫不好,拉住在旁扶他的黑衣人挡在身前,只见这飞刀劲力十足,打在那黑衣人脑门正中,竟穿头骨而出,陈海头一缩,官帽已被飞刀钉在墙上,也亏得人的头骨是人身骨骼中最为厚实坚硬的部分,这一挡,已缓去大半飞刀力道,才让陈海有机会躲开此刀,再慢得一丝一毫,飞刀插的可就不是他的官帽了。
白不悔甩出飞刀,马上左手抓住凤儿腰带,脚一点地,带着凤儿飞身上房,紧跟红云、燕儿从东厢房屋顶跃到院外,消失在夜色当中。
锦衣卫千户陈海缩在被飞刀毙杀的黑衣人身下,良久,听得院中没了动静,伸手摸了摸头,确认自己并未中刀,才慢慢推开死尸,站了起来,看着院中一片狼藉,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还能喘气的也都是哀嚎一片,只有墙上射箭之人还算健全,纷纷下来抢救伤者,陈海甚是懊恼,抓起一个正在救人的黑衣人,指向院外方向,吼道:“还不快追!”那黑衣人犹豫片刻,马上持刀追了出去,陈海又对院内喊道:“能动的都去追啊!今天要是抓不住要犯,你们就都去诏狱填坑!”院内尚且健全的黑衣人也均是一脸茫然,稍迟愣片刻便全部追了出去,但此时再追,夜色茫茫,哪还能追得上呢。
陈海望向西厢房一角,胡仙柏和张仙松二人已将赵仙林尸体背起,欲飞身出院,寻得四弟封仙沐尸首一并带回华山。
陈海调了调语气,向胡张二人问道:“两位大哥为何不出手相助?”语气虽很委婉,但能听出带着埋怨之意。
胡仙柏回道:“陈大人,我们江湖草莽,没什么本事,何谈相助,你也见了,兄弟四人今日栽了大跟头,三弟、四弟也枉送了性命,我二人学艺不精,也已是他人手下败将,现在带我三弟、四弟尸首回华山请罪,就此告辞了。”说罢胡张二人飞身而出,也消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陈海看着二人离去,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些什么,忽抻了一下伤口,感觉剧痛,遂捂住胸部刀伤,瘫坐在地上。
再说那蒙面黑衣者抱着孩子扛着萧丰年疾跑了一阵,见后无追兵,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二弟,放我下来吧。”萧丰年道,虽然此人蒙着面,但从身形和刚才说话之声,萧丰年早已猜知此人就是二弟包一庖。
包一庖细细查看了四周环境,发现前边隐隐约约有片树林,遂疾步冲到林中,才将萧丰年放下,关心道:“大哥,你伤的不重吧。”萧丰年回道:“我没事,孩子怎么样了?”包一庖看了看怀中孩子,合着眼吧嗒着小嘴,虽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却仍安然的睡着,“没甚大碍!睡得挺香。”包一庖笑着将孩子递给萧丰年,顺势一把将面罩头巾扯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萧丰年抱着孩子,仔细的端详着,想起了自己和妻子的种种往事,刚怀上孩子时,自己还曾说要让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考取状元,光宗耀祖,万万做不得这游医郎中,四处奔波,进山采药,兵荒马乱年间更是九死一生,犹如叫花子一般,自己吃过的苦,不愿让孩子再吃一遍,可红玉却说怎得就知一定是个男孩儿,若是女孩儿,那便如何?萧丰年回道定是男孩儿,太医把脉,一听便知,哪会有错……怀胎十月,萧丰年在屋内打包医书扔到院中,红玉问他这是要搬家吗?萧丰年回道,这些没用的医书都扔了,买些四书五经放在屋内,每日读给孩子听,早点学来,将来定能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光宗耀祖。红玉笑道,之前还是状元,后来又说进士,现在秀才、举人也都可行,我怕等孩子生出来却还是个小郎中。呸呸,萧丰年嗔怒道,你只管认真听,你听进去了,孩子才能学得会,学得好,将来怎么也能得个秀才,红玉回道,好的,怕是将来只多了一个女秀才(指了指自己)和一个小郎中(又指了指肚子)……妻子临盆,自己在屋外焦急的徘徊……孩子生下来,自己和红玉守着孩子的温存场景……红玉的身世……孩子的名字……红玉为救孩子被锦衣卫射杀的场景不断的在眼前重复着,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哽咽得已经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