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教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这话一出,众人不淡定了。
王骁鄙夷的看向程炘,“六十七分这才刚及格,不懂就不要乱讲,你以为你是大师啊?真是的……惯喜欢搅人心情。”
“唐老不要动怒,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知之言罢了,就此揭过?”
蒋馆长笑着说道,不过是个小孩而已,何必因此生气呢?
林懿也从门外走了进来,“既然这事情已经明晰了,也不是冤枉了他。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在宝丽轩定了位置。”
唐教授摇头说:“吃饭倒是不急,虽说是这个分数不假,但真正的艺术者,敢于直面大师,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有这种勇气,是我们该向他道歉才是。”
“啊!为什么啊,这不是人证物证俱在吗?我们还要向他道歉,凭什么!”
王骁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解的大声喊道。
反正让他给一个艺术盲道歉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一旁的林语静最为高兴,她知道程炘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很严谨,不会随意评分的。
林懿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唐教授的态度,似乎对这个程炘很和善,还有点欣赏的意味在其中,看来那本子里的确写了很不凡的评论和见解。
她并不在意什么尊不尊敬前辈,若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说的,旁人只会说天之骄子,傲骨天成。
若是个庸才,旁人自然厌弃不已。
“你们可以看看这笔记上的东西,毫无疑问,他是个天才。”
唐教授有种在荒芜的戈壁滩捡到失落美玉的感觉,很意外,很惊喜。
他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眼神询问程炘可不可以。
“天才?”
众人一愣,难怪唐教授没有责怪,原来是看中这年轻人的天赋了。
离谱!
离了个大谱!
王骁此时被唐教授的一句话搞得晕头转向,即便是他自己从没被唐教授用天才称赞过啊?!
“看吧,看了他们才会死心。”
程炘拧开矿泉水瓶盖抿了口,湿润自己干燥的嘴唇,脸色淡淡道。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很厉害,只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而已。
唐教授将手中绘本一一传阅。
“这素描水平真是他画的?”
王骁结结巴巴的,此时他眼里哪里还有半点倨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感觉,这素描水平甚至甩了他一条街。
听到这话,林懿和蒋馆长围过来。
“这一手素描功底有达芬奇的影子……简洁明了,没有什么多余的线条太难得了。”
林懿看了好一会儿,眉头紧皱又舒展,饶是冷漠如她都忍不住惊讶起来。
很多画家在并不重视素描,大部分人更不会去琢磨怎么以最简洁,最少,最形象的线条来表达物体。
她在香港开画廊,阅画无数,眼力老道无比。
自然看得出程炘的素描基础功非常扎实,继续深造学习下去,这一手素描都够他在艺术界立足了,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幅风车教堂更为精美,你看这风车的色彩结构,风帆蓝白色干净通透,尤其是这钟楼的钟盘,金属的色泽都捕捉到了……。”
蒋馆长惊叹的看向程炘,就拿这色彩来说,就能说明这孩子的天赋的确很高。
“就是可惜了他画在了这个小本子上,实在是可惜可惜!”林懿遗憾的摇摇头,转而看向侄女:“程炘好像不是学绘画的吧?”
“嗯,他这是爱好,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绘画课程,今年他考上了魔都大学,还是个学霸呢。”
林语静看了眼程炘,回答道。
这家伙的天赋果然很好,连唐老都这么觉得,要是程炘从小学习绘画那还得了?
“可惜了。”
王骁心中微微放松,佯装叹息的说道。
众人听见这话,也不禁感叹有天赋的人都被埋没了。
有时候半路出家的人的确要厉害一点,但也成长上限不高,因为路走窄了,身边还没有名家教导,再加上杂事缠身,随着时间推移,自然而然,泯于众人。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的惊讶也渐渐消失,只有一边的林语静有些不忿,这些人怎么这样,听到不是科班的就转眼冷淡了下来?
“既然如此事情解决了,那边去吃午餐吧,小程我们加个微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私聊我,我可是很欣赏你的,不过下午之后就别发了。”
唐教授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听到这只是程炘的爱好,还是魔都大学的新生。
他便知道这个男生最多做个评论家,而不是画家。
而眼下这个男生在画展里看画,撰写属于自己的艺术评论,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他有在往评论家的方向靠拢,而不是画家。
念及此处,唐教授心中的想劝他考美院、最好是来当自己学生的心思也淡了。
蒋馆长沉吟片刻,“是啊,唐教授应该也累了,我们正好去吃饭,实在不好意思。程炘是吧,我就叫你小程好了,这件事是我们误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徐老是我国美术前辈,就算是抨击技法,也得尊敬前辈才是。
这样,这个工牌给你,这样你也能随时来美术馆看画,就当做是补偿好了,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的鉴赏手册已经写好了,到时候可得给我看看啊。”
蒋馆长给出一个工牌,其实就是一个内部人员通行证。
“那就谢过馆长了,到时候肯定让您看一眼。”
程炘闻言眼前一亮,接了过来。
别看美术馆没什么人,他们开放的时间可不长,周六周日没有活动也不开门,有了这个工牌,之后开学了也能常来看。
蒋馆长挥挥手,“那行,我们就走了,再见。”
“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要谈,就不好带你了程炘,静静你看情况送送程炘。”林懿颔首示意,淡淡道。
林语静本想带着程炘一起,听到这话只得无奈走到程炘身边附在耳旁说了两句,“我下午再陪你,你要回酒店吗?”
“嗯,你们去吧,我在附近吃个饭就继续。”
程炘知道这是变相的逐客令,他也不在意,他现在的任务很明确,而且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说罢,他便昂首阔步往门外走去,此时门外树林阴翳,清风徐徐。
一道清凉微风吹拂而来,少年单薄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只留下一个背影,令人回味。
“好洒脱的少年,略无慕艳意,处事宠辱不惊,行事洒脱自然。”唐教授见状,不禁道。
众人闻言,细细回想刚才,却发现唐教授说得大差不差。
倒是他们这些成年人,反倒有些咄咄逼人。
就当众人感叹不已时,走到门口的翩翩少年忽然回过头来朗声道,然后留下一个恶趣味的笑容转身离去。
“哦……对了,这幅中国美术馆的藏品《阿特拉斯》挂反了,建议你们找一下这位巴西画家阿德里阿娜·瓦勒亚的工作室求证下。
另外,我有句话不吐不快……
你们的油画鉴赏能力真低级!能让这张画倒挂了二十八年,呵哈哈哈!告辞。”
“什么?”
“这幅画挂反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吃惊的看向刚才那副程炘看了半天的画。
只有林语静在心中嘀咕着,“这家伙果然是个脸白心黑的,不会吃半点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