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忙拿了做好的寿衣端了水给裴红英脱衣服擦身子,一抬身子身下已积了一洼污血,连忙换了新被褥,擦了身子,换了衣裳,一切忙完刚好三更天,裴红英身上只剩骨头哪经得起搓弄,一时浑身如火焚,直着脖子出了半天气,双腿一蹬芳魂去了。
家中大小看见少主妇死了都哭将起来,李氏更是如死了亲生女儿一样痛哭,张玉不顾悲伤命人点白烛扯白布罩住神佛像。张衡昌呆傻傻的看着裴红英尸体想到曾经恩爱悲痛欲绝,脸脖子憋得通红哭不出来,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小蝶、小娟忙上前搀扶,人就不省人事了,几个上年纪的婆子忙上来将人放平扯腿的扯腿揉胸的揉胸,又掐人中,屋内一下慌乱起来,好在一会儿就醒了,醒后整个人傻呆呆乜愣愣,老太太一看又哭喊道:“不要死了一个又刮带上一个,快去请太医。”
李氏哭了一会儿也镇定下来,叫几个年长的婆子快去准备孝麻,又命小丫头端了瓦盆给死人烧纸,将张衡昌带到偏房中休息。小蝶引着张衡昌向偏院走,像一根行走的木头人,偶尔还咧嘴嘿嘿笑,一会又哭,从正房到偏房几步路这位爷就哭笑了三回,整个就傻了。
这大半夜哪找医生,小喜先找了李太医,李太医年纪太大哪禁得住半夜折腾。不行又找胡太医,这大冷的天胡太医也不磨蹭,救人要紧,忙出了被窝跟着到张府,到了张府门内门外已红符换了白绸,一片哀声,又见张玉表示慰问。后来给张衡昌把脉,胡太医一看症状又按了脉息,原是悲愤过度一时无法透胸憋在了心里,是痰迷之症,开了药不许再受到惊吓刺激,缓过来就好了,还要多多开导,张玉接了药方给了诊金送胡太医出门。
诸事冗杂,张玉一早就修书给丁勇、辛浒、任远,又给裴度夫妻去信,裴渡夫妻自去长安至今未回,他们不见女儿最后一面张家不敢将人下葬,又有许多琐事,又没个人帮忙,张衡昌又病着,可把张玉急坏了。
上午一早请人搭了孝棚,请了四十九个僧尼四十九个道姑念经看灵,给亲朋好友报丧,有人闻听张家儿媳死了都感到扼腕,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一时间轰动全城。
张衡昌痰迷后浑浑噩噩,不哭也不闹了,也不知饥饱,到处走到处跑,张府上下忙乱不堪,谁有心去管他,反正在家里也跑不丢,任由其自由活动了。至晚家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无人在意他就跑进了园子里,外面动静晚惊动了鹿儿,又不敢出园,两人正巧在园门口就碰上了,这下两个混人碰在一起可有意思了,张衡昌看着鹿儿嘿嘿笑道:“你真好看!”
鹿儿也说:“你真好看。”
两个小丫头看他俩对话忍不住笑。
鹿儿又拉着张衡昌往梨香院,梨园里秋梨还挂在树上,摘了两个一人一个就蹲在树下啃。
张衡昌只是昏沉,认得是梨香院,又以为回到了过去,对鹿儿道:“这里是我家,你跟我回家一起睡觉,她们都喜欢和我睡觉。”
鹿儿哪懂这些,只顾肯梨。
外面哀乐念经声嘈杂,张府上下一百多人没个主管指挥,人人都像没头苍蝇。李氏一人处理内事,陪了女客又不能支应各的处用器发领,老太太精神不佳,人又上了年纪,非但不能帮衬反而还添了不少乱,灵前只有一众僧尼道姑念经,也没个守灵烧纸的人,可怜裴红英死后也没落个好发送。张府虽说家资巨万,儿媳死了绝不会吝啬,可是没人手,下人们又想趁机会捞钱,自然是希望越乱越好。三日后抬尸入棺,全家上下都着重孝,今天客人都到了,里里外外全是客人,张玉调了镖局兄弟在院帮忙,又找了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子帮着李氏才勉强把混乱止住。出棺时全家老小都来哭灵,张衡昌也跟着打番,看别人哭他也哭,没眼泪只干嚎,嚎一会儿嗓子疼不嚎了,又笑,别人哭的越大声他笑的越大声,知道的人说他病了不奇怪,不知道的都骂没良心,媳妇儿死了跟过年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