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也是北厨院的伙夫吧?怎么每次出大事都是北厨院那边,见了鬼了。”
“也就是个占饭碗的东西,死了正好,少张嘴,我们还多口饭。”
“其实,他做饭还行吧。。。”
“行啥呀,都是些奇技淫巧,整天不知道腌些什么东西,臭的要死,听说管家爷连学堂都没让他进,肯定是出身有问题,才搞这些花样出来。”
“也是,那北厨院那边,岂不是要空出来?”
“可不是,我之前还想试试能不能去那当伙夫呢。”
“怎么样?”
“那祸害也就是偷学了几招,换我来,肯定比那废物做得好。”
这类交谈,温白麝每转过一个路口就能听见一次差不多的,每听到一次,他的步子就加快一点,到最后,因为他走得实在太快,寒露彻底打湿了他单薄的麻衣,像是淋了一场暴雨,他的脸颊都有些烧红。
因为这些杂音,又因为他低着头快走,他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上,他经过的每一个院门都悄悄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每一棵高出院墙的树上都偶尔有人影略过,无不在盯着他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的食盒。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温白麝终于从逼仄的巷道中脱身出来。
青云二字,悬于头前。
青云院是打通了后花园才的得以建立,院前的空间本应宽阔,但青云院门的出檐又有些太长,太厚,撑出一片阴影,让站在门前的温白麝感觉有些沉重。
仰望了一会青云院的大匾,他缓步走上台阶,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院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清秀的小丫鬟从中冒出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仰着头看向温白麝。
“请问你是?”
温白麝拱拱手,略微躬身道:“在下温白麝,是北厨院的厨子,与大少爷有一事相求,特意送来些点心。”
可没曾想,听到这话后,丫鬟的眉头便紧紧蹙起,本来清秀的面容也露出不相配的丑陋表情。
“哦,你就是那个下人,赶紧滚,我们少爷不需要。”
温白麝身子躬得更低:“至少帮我把这点心给大少爷送进去吧,权当我的一点心意。”
砰的一声,青云院门再次紧闭,把丫鬟尖利的声音隔断在院内,有些渺不可闻。
“你当你是谁?区区一个伙夫,还想见我家少爷?滚!”
秋风很快就吹散了这渺远的话语。
温白麝站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握了握手里的食盒。
随后,他挠挠头,转身离开了门前。
一边走着,他还一边打开食盒的包裹,拿出一块散着清香的马蹄糕,塞到自己嘴里。
回去的路上,暗处再没有人看他一眼。
。。。
辰时过去大半,已经过了早餐时间,正是厨房空荡荡的时候,更别提刚传出事情的北厨院。
阴沉的天色下,北厨院稍微裂缝的院墙显露出些许破败感。连土虫都似乎想要离开这个破地方,只见院门的缝隙中,它们排成队,把星星点点的吃食从院内往院外搬运,队列整齐,如同军队。
可这只队列,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座高峰。
啪的一声,高峰踩在了土虫们的头顶上,排在后面的土虫随之乱作一团。
那只脚穿着素黑的鞋,鞋上没有一点花纹,与那人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衣搭配起来,格外协调。
青衣站在这无人光顾,甚至避而不及的北厨院门前,背着手,看着院内。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肩上已经显出露水沾染的淡淡的湿意。
从背后还能看到他高高束起的黑发,没有戴冠,证明他此时还不过十六岁,仍是个少年。
可是,周围偶尔路过的麻衣见到他时,竟然会停下步子,拱手作揖。
青衣少年则是轻轻点头回礼,一句话不多说。
不多时,温白麝的身影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在不远处显现,青衣有所感应般,转过身,一副英俊正气的面容,却紧紧皱着眉头,露出不该属于少年的表情。
这道挺拔的身影实在扎眼,既有管家的稳重,又如同将军般刚直。
温白麝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无论是昨天,还是方才,都未曾哭过一次的温白麝,此刻眼眶却有些泛红。
见温白麝愣住,那青衣缓缓走近,停在温白麝身前。
他的语气清脆且柔和:
“麝蛋,你脑子进屎了?为啥作死?”
温白麝红着眼眶,攥着拳头,翻了个白眼。
“琼鬼,你能不能有点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