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是第一次见聂子元,只觉得男子的美貌犹如潮水直拍天灵盖,拍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天,世上竟然有比话本子主角还漂亮的人物!
舌头忽然捋不直:“这……这位公子有何贵干?是要请我们春分赏花踏青,元宵看花灯?”
聂子元的目光却落在英慈脸上,眼色深沉,不知想着什么,嘴角微抿:“英慈姑娘是上门跟我讨要银子么?”
英慈这才想起上次身着女装,和他斗嘴,要他赔自己二十一两银子。
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把二姐的后背,见她恢复了平日的神智,这才笑嘻嘻地对聂子元道:“原来公子还记得这事,那银子,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姑娘将我打了之后,我几夜不能安眠,辗转反侧想的都是你英气的模样,足足瘦了三斤,怎么看,都是我损失更大,怎么还要付银子。”聂子元收起扇子笑道,“不过姑娘既然是来找我的,为何见了我又走?”
英慈简直快被他的话油坏了。
这人对女人的态度怎么跟对男人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聂子元就抓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佛像翻出来,心中隐隐浮出一个念头:“这不是杜焕义的么,怎么到了姑娘手中?”
英慈眼珠一转,找了个理由:“我家最近遇到些窘迫事,表哥便将这佛像送我,让我典当了急用。”
“可是明月坊欠下债务?”
“正是。”
“那表兄对你真是情深义重,不过他为何不直接帮你,而是用这小玩意?”
“表兄被姨娘和姨丈管着,自然没那么随心所欲。”英慈紧张得手心冒汗,试图答得滴水不漏。
聂子元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姑娘生得真和杜焕义一模一样。”
二姐虽喜欢看美男子,但不管什么男子,占妹子便宜,都是流氓!
她拍开他的扇子,不客气地提醒:“聂公子,就算你长得不错,又富得流油,也得放尊重些。男女授受不亲。”
“是我唐突了,英慈姑娘和我舍友实在长得太像。”聂子元笑盈盈地对两人作了个揖,转向掌柜道,“张伯,这两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典当价格给高些吧。”
掌柜思考片刻,答应了:“既然少东家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一两银子。”
英慈这才知道如意当铺是聂子元家的,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撞人刀口上的傻子。
二姐不满地嚷嚷:“才一两?这也太糊弄人了,英慈,我们另找一家当铺,重新找人看看。”
聂子元用扇子往外一指:“出门左拐,向前走一里地,有个福来当铺,你去那边问问。”
“那不是‘百花醉’开的么?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掌柜早就听说过聂子元和“百花醉”的关系,仗着有资历,也不怕得罪少东家,摸着胡子笑起来。
“最近几年,听说她利用恩客的关系,做成了不少买卖,但女子怎堪大用?出卖皮囊能支持到何时?不如趁着年轻貌美,找人嫁了,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聂子元闻言脸色微变,英慈也不高兴了——
虽然“百花醉”不是女人,但掌柜跟英非俊一样,说这些话很惹人讨厌呐。
“老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你没听说花木兰替父从军,武则天登基称帝么?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二姐也不爽这老头子丑不拉几,竟然对年轻女子的外貌评头论足,附和道:“就是,女人开的当铺,就一定比男人差?我还真不信,这就去试试。”
聂子元缓和了脸色,又拿出扇子装腔作势:“今儿我刚好有空,我带你们去。”
英慈见了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更加不舒服。
这人见给自己相好拉了买卖,就那么开心么,既然满心都是“百花醉”,干嘛在书院里对她那样笑,刚才又出言调戏啊。
呸呸呸,臭男人。
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二姐却一脸痴迷地看向聂子元,拽了英慈,跟聂子元去了福来当铺。
这间当铺比如意当铺小一些,但门口挂了各色灯笼,里面还有“百花醉”的肖像,虽然有点不像正经当铺,倒是吸引了不少“百花醉”的客人上门。
不过“百花醉”本人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那小伙计接过佛像瞅了半天,跟老掌柜的看法一样:“最多半两银子。”
二姐顿时蔫了,扯扯英慈的袖子:“你不是耍我吧?妹子,快把真宝贝拿出来。”
英慈比她还绝望,强撑着笑颜道:“那得等等。”
程大胡子的课上,有那么多好东西可买,为啥她贪图便宜,买了这么个破烂玩意啊!
难不成要回书院上课、继续钓金龟?
要么把“明德券”全卖给明德书院学子好了?
那日冯睿智算过,一张能换不少银子?
可是她为了显示豪气,把“明德券”全送出去了!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
聂子元见她表情瞬息万变,不由得好笑,凑到她跟前道:“姑娘若是急需用钱,不如将佛像卖给我。”
“你为什么要收赝品?”英慈总觉得没那么好的事,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聂子元清咳两声:“我对杜焕义说过,想当他表妹夫。”
英慈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