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永远不乏热闹。
许大夫拦住一个打算回家的小贩,买下他木箱里装着的所有芝麻糖,边吃边走向与学子们约定的地点。
冯睿智远远瞥见她,立即退到她看不见的巷子里,瞄向手中的包袱,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双手,将他手里的包袱抢了过去。
英慈打开包袱,见里面装的都是银子,嫌恶地说道:“果然是你,恩将仇报。”
没想到冯睿智平时看起来并不聪明,在考评中偷偷跟着他们,还使出这种法子算计她。
白了他一眼,就要去找许大夫,却被冯睿智拖住。
“杜焕义,你们寝舍的输赢就那么重要?”
“废话,你不想着赢,为何做如此无耻之事?”
“我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寝舍……”冯睿智犹豫了一会儿,伸出胳膊,将她紧紧抱住,“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与你家世悬殊,不能娶你为妻,所以你才与聂子元他们套近乎,想要惹我吃醋,现在你做到了。”
“我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要中了你的小诡计,但控制不住,总是朝你的方向看。”
英慈简直疯了,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推开,可是对方力气那样大,她根本挣脱不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对你压根没有半点喜欢,我是男人!”
“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生性腼腆,所以不敢承认……”冯睿智似乎是下定决心,“只要你退出书院,恢复女装,三从四德,我可以向爹娘提出,来你家求亲。”
这人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压根不听别人说什么。
英慈长到十八岁,第一次晓得了“对牛弹琴”的意思。
既然是牛,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深吸一口气,卯足劲儿朝他的烦恼根踹去。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我说过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你脑袋小脖子粗,长得还不如张家村那头老黄牛拉的屎,三白眼带泪痣,一看就是狂暴之徒,命还不好,谁脑子发霉,想嫁给你讨死啊?”
“好吧,你家是有点银子,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吃过、用过、花过你一文钱吗,反倒是你趁放假,我回家,抢了‘石阵’地盘,抓了我的兔子。”
“用你那霜打茄子般的脑瓜好好想想,你都对我干啥好事了?怎么有脸说我喜欢你!”
压抑在心中好久的话,犹如滔天洪水,找到宣泄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以后再烦我一次,我就踢你一次。”
见对方痛得跳起来,她飞速收腿再踢,对着男人最脆弱的玩意,毫不留情地反复攻击。
冯睿智差点晕厥过去,但生生忍住疼痛:“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否认你是女子,你喜欢我么?”
他还要激昂澎湃地论证她对他的感情,一本厚厚的册子就砸了下来,冯睿智终于支撑不住,下意识摸了下后脑勺,就翻着白眼倒在巷子里。
又是邬陵出手相助。
“都跟你说过,你看到的女子是女鬼了,还这样纠缠不休,真是……自寻死路。”
他瞄到冯睿智被英慈踢脏的裤裆,感同身受般觉得两腿之间一凉,跟着狠狠打了个机灵,不知是不是该对其表示同情——
一炷香之前,他根据大汉描述的样子,画出一副人像,舍友们看着画像眼角的那颗痣,不约而同地喊出冯睿智的名字。
“我跑得快,先去抓他,你们慢慢来,不急。”英慈大概是怕他在其他舍友面前胡言乱语,揭穿她的身份,没命地跑向许大夫等学子交出考评成绩的地点。
邬陵猜出她的目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本想着像上次一样救下她,没想到这回是救冯睿智……
若是让英慈再这样踢上几脚,他这辈子怕是做不了男人了。
“多谢。”英慈冲邬陵微微颔首,拎着装着银子的口袋,拐弯儿出了巷子,一溜烟跑到许大夫跟前,就在这时,听到远处传来敲击铜锣的声音。
酉时已到。
许大夫吃着芝麻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对着英慈微微扬起嘴角。
她明明是药王谷的用毒高手,在明德书院也做了不少欺负学子的事情,此刻的眼神却比十来岁的少女更为纯净。
“杜焕义,你们寝舍的银子,还没让我过目清点。恭喜,考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