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陈衍被一阵风声惊醒。
老了,陈衍越发觉得自个不中用了,只不过坐下来歇息片刻便入睡。
今晚毫无月光,阴沉的天似乎就快塌下来了,被层层乌云包裹着的情绪正酝酿中。
一道亮光透过密布的乌云而出,照亮大地和天空之间的芸芸众生,继而转瞬即逝,天地重归于黑暗混沌之中。
一声惊雷乍起,宣告着天地伟力的浩瀚无垠。
看来是走不了,陈衍找了个背风避雨的地方。
明月无暇照过客,风雨偏打过路人。
黄豆般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竟然有刺痛感,狂风摇晃着陈衍靠着的这颗大树。
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寓意这这场大雨带来的勃勃生机,可以预见在不久后,无数个水塘洼地将孕育出生命,树苗将壮大,雏鸟将高飞,庄稼将凝浆结实。
新的不去,老的焉来?
“便是要死,也如这风雨一般轰轰烈烈,方不失大丈夫本色。”
陈衍闭上眼,为自己蹉跎一生而后悔不已,若是自己不贪图安逸,或许早已闯出一方事业,亦或许功败垂成,但总不该如现在这般碌碌无为。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被风雨洗涤过的天空一尘不染,明月独倚半空,狂风骤雨后的静谧着实让陈衍感到安详宁静。
“喵——~”
尖锐刺耳的猫叫声让陈衍的耳朵有些刺痛,他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耳廓,这黏糊糊的手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血。
在月光的照耀下,陈衍看清周围掠过一道黑影,它时而出现在陈衍的头顶,时而从身后钻过,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陈衍将血花布置在周围,一道处外围呈圆环状,一道贴身布置以半圆示人。
他自认为这样的布置不说万无一失,也能说铜墙铁壁,至少鲜少有人能越过血花直接攻击到他。
“喵——”
叫声时而高亢,时而绵绵无力,有种野猫发情的感觉。
陈衍发觉脸上火辣辣的,好似烧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多了道爪痕,伤口已经发黑发紫,流出黑红的脓血。
他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受到攻击,陈衍再次仔细检查这两道防线,发现血花依旧环绕四周,没有出现半分破绽。
“我这血花只对活物和显形的鬼怪有效,若是未显形的阴鬼,又是如何伤到我的?”
恐惧源于未知,陈衍不复之前的淡定。
事到如今也只能寻求凌先生的帮助了,陈衍呼唤着凌先生。
“衍,先把百花飞头降撤了吧。”鬼瞎上的鬼脸动了。
尽管血花能给陈衍提供安全感,但陈衍对凌先生的信任让他放下防备,收回了两层血花。
“衍,这并不像是驭鬼术,应当是厌胜术。”凌先生很遗憾的告诉陈衍道,“厌胜术靠蛮力是没用的,要么有破解之法,要么杀了施法之人。”
“先生可有破解法。”
陈衍耳朵开始流出脓液,背部出现了一道猫刻下的爪痕。
“厌胜之术何其之多,我也没法子了。”
凌先生的话给陈衍浇了一盆凉水。
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血降本质上也不属于驭鬼术,更偏向于厌胜一道。以诅咒对付诅咒或许才是陈衍现在唯一的生路。
陈衍上一次使用血降是用来对付阮良伟,那一次他只知道阮良伟的方位,并无其的八字和名字等信息,却能正中靶心。
现在他想故技重施,尽管不知道下降的人的方位,但他打算用占卜来确定敌人的方位。
这样的风险很大,陈衍必须成功占中方位,并保证该方位只有那个降头师一人。
日干落乾六宫,上乘白虎凶神,己加辛游魂入墓。
从卦象来看,这下降之人竟是已经死了。
大部分厌胜法都可以靠杀了施术之人来解决,但少部分诅咒并不会因为施术人的死亡而终止,甚至还变得更加致命。
没想到竟是死局!
“太白入荧,”陈衍感叹自己明明已占到了这圈套,却还是往里撞,这老黑原来就是那个贼。
回想起自己和王家闹矛盾之时,老黑恰好送生意上门,而迫于日期太紧,陈衍只好把当昆不莱给请来帮忙,这也造就了陈衍陷入了一场大危机当中。
真有巧合吗,王水生是如何认识当昆不莱,两人何时勾搭在一起。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不靠第三方引荐而吸引到一起,陈衍是万万不相信的。
若从一开始就是老黑在作祟,他又是如何得知鬼街内的消息和陈衍的动向。
“喵——”
这一声猫叫声高看嘹亮,叫陈衍的寒毛根根竖立。
陈衍摸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多一道抓痕,差一点就划到了他的血管上。
“没想到会死在这。”
陈衍倒是看开了,死哪不是死。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不知是他失血过多,还是血降的反噬。
忽然之间,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
若不是身上的伤痕,他甚至怀疑一切都是幻觉。
张开眼睛,陈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和老黑饮酒的地方。
之前的桌子还在,只不过上面躺了只死猫,一旁还有一个头大如斗的小孩仰面躺在地上。哪里还有老黑的身影,早已人去楼空。
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里,陈衍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倒也不像是中了幻术的效果。
走近一看,这猫死相凄惨,浑身都是针孔,但线已经被人解下,揪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地上还有一个三脚香炉,貌似是纯铜的,应该值不少钱。还有一副被扯得稀烂的画卷,那上面的人物倒是和陈衍有几分肖像,可惜撕成了这样也只能看出个大概。
这小孩近看却不像是个孩童,脸上还有些胡须,不过个子不高,人也长得丑。
陈衍翻开这人的脖颈,发现这小孩的脖颈处也有了一道抓痕,整个脖子几乎被切断。
“陈大师,还愣着干嘛,赶紧埋了,都快发臭了。”
这熟悉的声音令陈衍惊喜不已,只是其中一个疑问令陈衍不能释怀,为什么刘半瞎会出现在这里。
刘半瞎提着锄头,说道:“累死人了,腰都快断了,快把人搬过来。”
他不说话,陈衍还没留意到不远处那个大坑。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具尸体入土为安。
“刘先生……”
陈衍拱手欲言,却被刘同和摆摆手打断。
“山人知道你心中疑问定然不少,且容山人一件件道给你听。”
刘同和抬起手,道:“五鬼听我号令——轿起!”
一顶藏青色的轿子显现在眼前,这是陈衍第一次见刘同和出手,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表达。
“请!”刘同和邀请陈衍上轿。
轿子并无外物支撑,就这么悬浮在空中。
这让陈衍想起在鬼街那艘悬浮在水面的楼船。
在得到刘同和的邀请后,轿子前倾,自然地掀开了帷布。
陈衍坐在了一旁,他感觉轿子内阴森森的,但轿子内确实宽敞舒适。
刘同和入内后,拍掌示意抬轿的鬼起轿。
“要讲的话太多了,长话短说吧。陈衍,你认为为何宋大师对你青睐有加,为何这些年又突然销声匿迹?”
刘同和意味深长地望着陈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