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表姐要是再来看你,就给我赶出去,听见没?早让你和她少来往了,非不听,现在出事了吧?还不都是因为她?”
季母的表情严肃,风霜覆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
“妈-这事和表姐真没关系,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季雨声音低沉几分,分贝也降了下来,带着惧怕和坚持。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厌恶,妈妈的喜好,季雨一直在琢磨研究中;可妈妈的讨厌,她却很确定:表姐。
表姐冉冉是季雨的一门远房亲戚,因为两家住的近,俩人便认识了。冉冉比她大九岁,刚开始季雨把她当做姐姐,整日里粘着她,后来俩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母亲起初对表姐冉冉不怎么喜欢,越也不怎么排斥,可随着岁月的增长,母亲对表姐讨厌便慢慢显现出来。
表姐如今29岁了还嫁不出去,一个农村大龄女青年,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在城市里“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
这样的女人是失败的,是“一事无成”的,这是母亲对表姐的最终定位和评价。
母亲经常劝她少和表姐来往,季雨表面应着,可一有空就往表姐家里跑,好像那里才是她的家。
这次就是趁着寒假间隙,她跑去表姐家里听她“神经病”似的疯言疯语,回家路上也不知怎的便被车撞了,母亲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
“你不去找她,能被车撞?季雨,你很优秀,往后前途无量,不能和她这样的人混到一起。这次是个教训,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和她断了联系。你看看周围的人家,谁和她来往?周围都把她当笑话谈。她呀,就是个扫把星。”母亲似乎在据理力争,无视了季雨的表情变化。
“妈,你也说了,是我去找的表姐,关表姐什么事?”季雨头痛袭来,胸口发闷,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如果眼前的这位不是她的母亲,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暴力的。
可这是她的母亲。她不敢。
从小到大,她基本唯命是从,怕她的厉言厉语,怕她的妄言薄语,怕她的不屑一顾,怕她的不可一世。
这一世她不求在全世界上活出了人样,但总得在母亲面前活出个人样。
所以当母亲的眼神突变,面色狰狞,嗓门渐大之时,她便本能得偃旗息鼓了。“季雨,你脑子是撞糊涂了吗。我再说一遍,离她远一点。”
最后一句没有丝毫的商议,已经盖棺定论了。
“孩他妈,你小声点。周围人都看着呢。”季雨的父亲不安得看了眼妻子,小心翼翼道,“闺女还伤着。你先回家忙去。”
季母狠狠得瞪了一眼季雨的爸爸,扫了下四周,周围的眼神扎人,而且她现在确实需要赶快回家,便快步出了房门。
“闺女,你妈确实不该那么说人家。”季爸看着无力又无奈的季雨解释道,“可那妈就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听你妈的,别和你表姐联系了。”
“爸,是不是表姐送我来医院的?我记得那会是她在救护车陪我的。”季雨忍着疼痛和呕吐之感,心底在哀鸣,“她人呢?”
“走了。你在她家附近出的车祸,她最先知道的,所以陪你上了救护车,后来又联系了我们。我们到医院后,她就走了。”季雨的爸爸目光侧向一边。
“爸,是不是妈把表姐赶走的?你怎么不劝着点。”季雨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一股酸涩在下流,“你们怎么能这样。”
季雨感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似的难受,脸色比刚出手术室那阵子还苍白,没有一点的血色,她强忍着所有的不适,可耐不过身体反应,“呕”的一声,吐了一地,季雨的爸爸压根来不及反应。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们嫌弃得瞅了瞅他们,一股怪味在病房里升腾。
“麻烦你们赶快收拾下,好不好?”大家捂着鼻子,开始催促。
“抱歉,抱歉。这就收拾。”季雨的爸爸赶忙找起拖把,正要弯腰打扫,被季雨用力扯住了手,“爸,赶快去找护士!”
爸爸突然反应过来,扔了拖把,赶忙按了呼叫按钮,又怕拖延,颤巍巍得跑向门外去找寻护士。
不到两分钟时间,护士和医生们已经齐刷刷出现在季雨的眼前,护士已经利索得把污秽的地面收拾干净。
季雨又见到了她的主刀医生:徐毅。她不想见又不能不见的一个男人。
徐毅给她仔细检查一番后道,环视了下四周,发现只有一位沧桑又疲惫的老人,“她身体刚手术不久,各处伤势,脑袋还有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刚才情绪该是激动了,不要刺激她,让她多休息。”
季雨的爸爸听得清楚,这医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责怪,他心有愧疚,此时不住得叹气,连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