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听完家属保证的言语,迈步欲走,病床上的季雨突然轻声道,“医生,我多久能出院?”
徐毅余光下移,看了眼正瘫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季雨,脸上满是焦急和虚汗,干脆随处找了把凳子坐到她跟前,像个审判官似的盯着她的眼睛,“目前是不可能,往后还得看你的恢复情况。”
他一边回应,一边双手交叉着把弄着玩,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的无动于衷。
“大约-大约多少时间呢?”季雨急不可遏,想要起身却早没了力气,只能硬戳戳得躺在那里,活死人一般,看着那个居高临上的男人,那个差点扒了她内裤的男人。
她不喜欢这种聊天的方式:仿佛她是天生的弱者,而他是随意主宰她生死的阎罗王。
“为什么着急出院?”徐毅避开锋芒,改为自己的主场,换成了盘问,“理由。”
季雨深深得吸了口气,总感觉周围的空气已经凝滞了,眉头深锁着,没有言语。
“那你先休息。想好理由了我再告诉你。”徐毅抄了一下白大褂,利索起身,欲走的架势,季雨着急道,“非得说吗。”
“对。非说不可。”徐毅斩钉截铁道,重新落座,双腿稍微劈叉开,双手支在膝盖上,一副审判的架势。
几个护士一脸的狐疑: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徐医生今儿怎么关心起病人的私生活了。
季雨的爸爸一看情势微妙,主治医生架势十足,闺女也不知怎么想的不愿多言,又心疼闺女,“医生,医生,不要刺激她,要不她该情绪激动了。”
季雨的爸爸情急之下,把刚才徐毅责备他的言语如数奉还了回去。几个护士憋嘴忍笑。
徐毅听着这话熟悉,眉头上挑了一下,架势却仍旧摆在那里,等着季雨的回答。
“上学。”季雨不愿继续磨蹭下去,她那会沉默纯粹是心里不舒服,不愿回答: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吧。本来年轻的身体就暴露在他的眼睛之下,现在连她的生活学习都要被翻个底朝天吗。这种被人彻底又随意看透脊骨的深处让人非常不舒服。毕竟俩人之前完全是陌生的存在,
“我读大二,我不想休学。”
她很少信任人,现在却不得不完完全全给一个陌生人展示自己的一切。
徐毅眼里一道光亮闪现,转瞬即逝,点了点头,认真看着她,“现在距离开学应该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对于你身体的恢复来说还不够。你身体各处的伤势起码需要一个半月时间,这还是理想的情况下-”徐毅的身子突然向她靠近,又语重心长得添了句,“在你配合好的情况下。”
一个半月?至少。怎么办。她需要早日参加工作,她需要为这个家减轻负担,季雨心急想。
刚才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此刻彻底压了下来,她两眼木然放空状态,像是没了意识的植物人,有着无可奈何的麻木之感。
“咳-”徐毅突然清了清嗓音,从座椅上撩褂而起,右手在季雨的眼前晃了晃,语气稍软,“可以不用休学的。你这样操作-”
季雨立马从植物人状态复苏,看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影,像是一面胜利的幡旗在迎风招展。
徐毅的手在空中点了点,“据我所知,大学里请一个月的病假是没问题的。所以你先申请一个月的病假就OK了。”
徐毅雨落便用右手的中指和拇指在空中打了个响亮的手哨,“啪”的一声脆响:胜利之音。
“当然,如果万一没有恢复好,你就再续请半个月,或者半天,一步一步走,总会有路的,总得试试。”
那会的云头倏地被拨开,云散。
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来到她的面前:这样的世界是徐毅送给她的。
多年后的季雨回忆起此时的景象,仍旧是感动。
好像生平第一次她不用被迫做选择,不用着急想办法,不用孤军奋战到歇斯底里。
那天徐毅走后,季雨便安静得入了梦乡,睡姿像个婴儿,安眠无忧。
任凭世界雨打风吹,她也无惧风,无惧雨。
徐毅忙完工作就回了家,母亲早就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正守在客厅等着他。
“妈,我回来了-”徐毅一边换拖鞋,一边习惯性的看向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