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到县开车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未免回来太晚,程岩吃了早饭便来接她了,两人路上买了些必需品便出发了。
不巧的是,临近下高速的时候,前面发生了车祸,小车一个连一个,堵成了一锅粥。
等了半个小时,仍不见缓解,程岩推门下了车,井一百无聊赖地翻看朋友圈,没一会儿,车门打开,他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井一把手机收进包里,问他,“怎么样?”
“估计得一会儿堵。”
井一叹了口气,揪掉沾在他衣服上的一根毛毛,丢出窗外,“慢慢等吧,急也没用。”
程岩打开车里的音响,“脚还疼不疼?”
井一晃晃脚尖,“早就不疼啦。”
“嗯,那边路不好走。”
井一扯着他的小指,“我又不是没去过。”
程岩勾着她的手指摇了摇,沉黑如墨的眸子温润如水,愈发显得五官俊朗。
他当然记得。
接到麻省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那天,他请假回了县,在墓园呆到天黑才回家。
老家的房子,他每年春节回来扫墓的时候,会住上两天,许久没人打理,落满了灰尘。
当时的他,对未来并没有明确的规划,奶奶去世以后,家乡不再是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而每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都可以停留。
他不确定这次离开,多久会回来,会不会回来。
所爱之人,爱他之人都已不再,离开,也挺好。
可是,心中又隐隐觉得被一些东西牵绊着。
他装作不在意的,克制自己不去想的,那个女孩。
那双澄净通透的大眼睛,那份执着坚定的灵动,不知何时闯进了他的心里,在无数个寂静的黑夜,撩人心弦。
家里废弃的院子被邻居收拾出一片小菜园,周阿姨见他回来,热情地邀他去家里吃饭,他不愿打扰,借口在外面吃过了,晚上周阿姨仍是端了干净美味的饭菜给他。
第三天,他去探望了高中一直帮助他的班主任。
陈老师老了许多,但教学热情依然不减,退休后办了个英语补习班,得知他考取了公派留学生,特别骄傲地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学生,顺便让他给学生代两天课。
程岩大学的时候,常常出去做家教,代课自然没有压力,况且,陈老师爱人去儿子家照顾月子了,他一个人在家,重感冒未愈,程岩也不放心,和学校沟通之后,便把假期往后延长了几天。
那天,他上完晚托班的课,又给陈老师的电脑重装了程序,回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月华如水,她就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可怜巴巴地啃馒头。
看见他回来,话没出口,眼眶先红了,“程岩……”
他愣怔了片刻,压抑住胸口翻滚的情绪,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井一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来找你啊。”
隔壁周阿姨听见声响,开了门出来,“小岩,你可回来了,这姑娘五点多就来了,说是打你手机关机,我也闹不清楚你在哪儿上课,你家大门没有落锁,让她进院子里等,她不依,让她来我家吃饭她也不去,非要在这儿等你回来,我劝不动她,就拿馍给她夹了点儿牛肉。”
晚上他拿手机给孩子们放了几集英文动画片,电池耗尽了,“谢谢您周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