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的大鼓咚的响了一声,随后一个额头渗血的汉子不顾堂外衙役的阻拦硬是冲上堂前,直腾腾的跪在地上,口中喊冤,请刑平做主。
刑平看着堂下跪着的人,在看看坐在椅子上呜咽的夫人妇人,现在心里有点想念前几日来堂上争吵的欠债还钱的人,揉了揉眉心,走下堂来来到老妇人的身旁,看着这位遗孀,低声道:“我这里还有案子要审,先到后堂稍坐。”说着朝一旁的衙役使了颜色,衙役了然搀着老妇人进了后堂。
刑平背对着众人看着堂上的明镜高悬的牌匾,紧闭着眼长叹口气,随后提着气迈步上前,坐定后重重的拍下醒木,高声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堂下跪着的人眼中含恨,强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开口道:“草民是东坊大街上巷子深酒坊的掌柜陈康,家住在城郊李村,”说到这陈康顿了顿,喉结微动,眼睛通红鼻孔微张猛地抬头盯着坐在上首的刑平道:“草民要状告裘府的公子裘仁庆,为谋我祖传酿酒秘方,侵我田地烧我房屋杀我病母。”
刑平坐在上面只觉青筋一跳,脑中开始一蹦一蹦的疼开,这京中要是说有不认识裘仁庆的人还真是少有,刑平当然也认识。在京畿府衙门做了这么多年,刑平自然有他的本事,办案公道却也不得罪京中权贵,只是这陈康一上来就直指裘仁庆,还真是让刑平头大。裘仁庆虽然现在没有职务在身,但是裘荣可不是白身,即使现在裘荣在皇上面前失了宠,但也不是刑平一个小小的京畿府尹能摆布的。
刑平手撑在面前的书案上,悄悄的捏了捏后脖颈让自己精神点,想了想出声问道:“你既然来状告裘仁庆,可有凭证?”
陈康撑在膝上的手抖起来,随后握成拳,眼中泛泪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出,“我曾有裘仁庆家丁所佩的腰牌,但后来家中失窃,又被一把火烧得干净,什么都没了。”说完陈康也知道自己拿不出证据十分不合规矩,但没有办法,又是一个头嗑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一小片血迹,道:“虽然草民没有证据,但是草民就是证据,草民愿用性命和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今日堂上所说一字一句,皆是实情,若有虚言,愿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刑平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康,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几分,但是陈康就这样跪在堂下以身赌咒状告虽于情可谅但于理不合,刑平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陈康,你的遭遇本官很是同情,但是本官身为京畿府尹,为京城百姓主持公道靠的是大秦律法,大秦刑律所述,凡状告者,皆示凭证,由官府查验勘明,传令或缉被告上堂对质陈情,可是你现在一样凭证都拿不出本官如何为你主持公道,就是想传令被告都不能,你明白吗?”
堂下陈康的眼神已不复最初的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是被掐断最后一丝希望之后剩下的空洞,听见刑平的话,陈康没有反应,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地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刑平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看了他半晌又补充道:“若是都想你一样来堂上这样告状,那这京畿府的大堂岂不是挤满了人?若本官不看凭证便缉人来人,只怕这京中凡是叫的上名的都在我这衙门里了。”
陈康仰面看着刑平,而后目光向上扯了扯嘴角,木讷道:“我知道了,知道了。”说着便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推开想扶住他的衙役,踉踉跄跄的走出衙门,一路往东去了。
刑平清楚陈康最后的眼神,他在看那块明镜高悬的匾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刑平也觉得讽刺,难道有权有势者做的坏事留不下证据就真的可以逍遥法外吗?其实大家都明白火烧房子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一个证人都没有,只是陈康知道大家都慑于裘府不敢站出来,而刑平即便知道可能会有知情人也不能去查看,因为他没有根据的立案,再去查访本身就已经有失偏颇,更可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平添无辜的性命。
更何况裘仁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必定会做的干干净净,若是自己真的给陈康立了案,只怕最后查不出什么还会惹恼裘仁庆,让陈康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