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鸡鸣。
江宁宗宗主奉不公照例早起,来在前府大堂巡视一道。
自圣上钦改宗府合并,以宗治府后,他从一代宗师摇身一变,成为一方知府。
对于他这功利心十足之士来讲,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因此他每天闲来无事都要巡视大堂,满足自己可怜的虚荣心。
绕过屏风,来到堂前——
端见大堂内的紫檀木长案上,赫然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奉不公大惊失色!
然他毕竟是一代名家,也并未乱了阵脚。
他定睛细看,当即二次震怒!
只因这头颅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大徒儿任天行!
这还了得!
向来只有江宁宗欺负人,哪有人敢欺负到江宁宗头上来?
奉不公原本春风得意的老脸,先是发青,继而发红。
啪——
奉不公一掌拍碎檀木案,大喝一声:‘来人!’
前厅后衙顿时涌入十几个身着绛红色长袍的江宁宗弟子。
‘谁干的?谁干的!’
奉不公指着徒儿的头颅两声怒吼。
这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无人敢应,也无人能应。
奉不公只觉得气血上涌,浑身颤栗。
‘传我号令——
‘一,此事绝密!
‘二,昨夜值守的院卫,杖责八十,逐出宗门。
‘三,另挑选精明弟子,迅速侦破此事。
‘七日之后,我要看到凶手的头颅摆在这里!’
众弟子那敢怠慢,一个个着急忙慌依命行事去也。
说来也巧,今日满打满算正是第七日,若还不见凶手,可有好戏看喽。”
江宁城长街之上,青衫长袍的说书人讲完一折,合扇顿挫。
“真的假的?有人敢在江宁宗头上动土?”
“是啊是啊,他都说了这种有损宗门威严的事要绝密,你又从何得知?”
围观的人群满是质疑。
“哈哈,小可不才。却敢保证这事儿千真万确。”
说书人狡黠一笑,故作神秘,又不忘圆场。
“小可是说书人,当然有自己打听消息的门路,不然怎么靠这张嘴吃饭?”
“嘁——”
人群吁声一片,随即哄散。倒也有人扔下几枚铜板。
“多谢捧场,多谢多谢……”
说书人不迭道谢,而后俯身捡起地上的赏钱。
待他起身,正巧看到骆秋风的杂货摊。
说书人双手抱礼,恭敬道:“混口饭吃,扰了小哥儿的生意,还请宽宥则个。”
骆秋风不仅不怪,反而跟他攀谈起来:
“这奉不公却未细想,他身负绝学,一套霜落凝冰掌冠绝天下;
“他的大徒儿任天行虽不及他,但也算一身本领。
“如此推来。凶手又岂是等闲之辈?
“他能在江宁宗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奉不公只派几个弟子前去捉拿,还加以时限,岂不荒谬!”
说书人横眉轻挑,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骆秋风。
单觉得他相貌平平无奇,惟有一双眼睛透着英气。
想来若非见过大世面,那也是深藏不露。
想到此处,说书人更是恭敬:
“小哥儿,你是用心听故事的。不过这宗门之事,爱恨情仇,咱们还是少管的好。权当听个茶余饭后的笑谈就是。”
说罢晃晃悠悠前往茶楼饮茶去了。
骆秋风也不强留,开口吆喝起来:“东来地,西往地,瞧一瞧,看一看啦……”
今天倒霉,直到夕阳近晚,也没开张。
有钱万幸,没钱拉倒。骆秋风当即收拾摊位,准备回家。
家在城外。
出城之前,他照例来到酒楼,朝着酒楼内大喝一声:
“小二哥,散酒二两,今日挂账。”
钱没赚到,酒却不能不喝。
他这半年赊账惯了,多是今日赊,明日还,老板早已与他相熟。
是以小二哥并不怕他赖账,闻声直接出门接过他的酒葫芦,再给他打好酒送还。
骆秋风推着独轮车走在回家的林荫小路上,每行几步,便驻足小酌一口。
昨晚下过小雨,道路有些许泥泞,不过也因此更显天清气朗,树木葱茏。
见四下无人,晚景正佳,骆秋风醉意微醺,忍不住引吭高歌——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儿呐,西边儿黄河流……”
不错,旁人不知,骆秋风却自知,他是穿越过来的。
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大渊国,无以为生,于是凭着现世摆摊的经验做起了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