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目睹正在生产的母亲蜷缩在床上任人百般羞辱,作为儿子的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呆呆站在一旁,绝望地怒视眼前一幕幕怪诞可怖的场景,这样的人生一路走来,还笑得出来吗?
人生的旅途上,那男孩从来不见欢声笑语,唯有愤世嫉俗的阴魂如影相随。谢天谢地,吴昊熙十指合一祈祷起来,庆幸雨轩并没有跟克新一样令人感到害怕,相反她全身上下满是笑容和活力,犹如沐浴着春天生机盎然的朝气,又似夏日激情澎湃,洋溢着无限生命力!
可她爸爸——
吴昊熙不觉叫了一声:“该死的,可恶!”
阿哲点点头说:“我也觉得确实该死。”
“我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男人,”吴昊熙毅然决然地说,“要不要跟我出去?”
“你们尽管出去,好好帮帮轩子。”阿嬷提醒说,“记得拿钥匙。”
“阿嬷不要闩门喔。”吴昊熙笑嘻嘻说。
记起上次他们喊破了喉咙,才叫醒阿嬷,为此三更半夜惊动了左邻右舍,想想都觉得搞笑生趣。吴昊熙心乱如麻,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燕子面馆,阿哲紧追不舍,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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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面馆的小灯笼璀璨耀眼,原来它的周围同时亮起了四把白炽灯。抬头一瞥必定眼花缭乱,突感不适,临近面馆门口时阿哲故意仰头张望,眼泪立马飙了出来。
“阿哲哥,吃什么?”轩子冷冷看了眼他身后的吴昊熙,转眼笑着跟阿哲说。
“你吃什么?”。
“你吃什么就什么。”
死耗子故作镇定,不忘偷瞥轩子一眼,对方满脸完全无视自己存在的模样,吴昊熙心里不由疙瘩一下。阿哲叫了两份五元的汤粉。
“阿哲哥,等下……”
“没事,你慢慢来。”
看着煮好的一碗汤粉放在煤气炉旁,吴昊熙即刻两手攥起来,不料那瓷碗的热度烫得他憋红了脸,可谓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了。
他憋足了气,支支吾吾说:“哪,哪一桌?”
阿哲甚是惊愕,轩子只觉得搞笑,这个人还真有趣,忙不迭指着前方说:“第二桌。”
死耗子立马往她指明的方向疾步走去。阿哲笑了,轩子也笑了。当吴昊熙回眸一望时,轩子那浅浅的笑窝还是带着点不是冷冷而是淡淡的嘲讽,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烫死了!”
放下瓷碗时,他弯腰轻声叫起来,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阿哲用托盘,轻而易举地把两碗汤粉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手没事吧?要像我这样拿,知道吗?”
“燕子姨呢?怎么就雨轩一个人?”
瞅见后门口一大堆客人刚用过的,还没有洗涮干净的碗筷,吴昊熙不禁眉头紧蹙,心里很是酸楚。
“肯定在家等开奖啦,”阿哲拉起他的手臂,看了下手表,“手没事吧?这么红?喔,没事就好。现在十点多,六合彩早开了,燕子姨输了吧……”
“自己输钱,还不帮忙干活,这么理直气壮?”
“谁叫她是母亲呢?这是作为母亲至高无上的特权——”
“切……”
“不过,就算燕子姨赢钱,她也不会干活,就知道跟一帮男人瞎胡扯。”
“难道雨轩一个人全包了?——她一个人干得完吗?!”
吴昊熙的叫嚷声引得邻座转头相向,连轩子也踮起脚尖朝他们望来。
“小点声!”
“难以想象!”
吴昊熙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燕子西施还真是的,跟什么都不让他做的老妈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克新今晚怎么没来,”阿哲想了想,恍然大悟的,“他应该也很久没来了吧……”
“你老是不过不过什么,他为什么要来?”
“他为什么不能来!”阿哲扬起嘴角,“以前我和克新都来帮忙的,只要雨生哥没在,我们都会来——不用这么吃惊,你机会来了,现在没人跟你抢。”
瞅着死耗子一惊一乍的,阿哲不觉又笑了起来:“赶紧吃,吃完干活。”
老大哥告诉死耗子,克新同学很小时候起,就一直在充当雨轩哥哥的角色,甚至比雨轩的亲哥哥吴雨生还要好和称职。克新什么活都干,不管别人怎样的风言风语,轩子如何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从来没有半点怨言,任劳任怨到了连燕子姨都对他客气三分。
轩子哥哥就有点可怕了,不近人情到了顶点,已经发疯差不多两年了吧。他原本成绩很好的,和丁子哥极有可能成为南朝乡历史上第一个中山大学的学子甚至是北大清华的——
这可是全乡人的骄傲,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骄傲!
“你不知道,”阿哲说,“像流星那样,从天堂到地狱,也就那么短短几秒,何止意难平,简直的……不过,不过——”
“又‘不过’什么?有屁快放!”
吴昊熙等不及老大哥的“不过”,盯着门口横七竖八、沾满残渣的碗筷十分扎眼,刺入人心,自己心急如焚。
轩子手中握着一把铁锅柄,寸步不离煤气炉,时不时抬头往四处张望,似乎在期盼救星前来相助,时不时又皱起眉头盯着那一堆碗筷愣愣发愁。
吴昊熙知道,她需要帮忙,虽然他的手有些发疼,但他必须义无反顾为她牺牲一切。他拿起还没吃完的汤粉,来到堆满残渣剩菜的垃圾桶旁,决定大显身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