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惊自知已成笼中之鸟,他也不是没想过跳江,游到对面。
但埋伏在对岸的东南路第一、五将望见江北的局势变化,也不再隐藏。
看着对岸旌旗林立,方惊知道就算他们之中有人善水,能够游过长江,但想必也已经精疲力竭,如何对得上守在南岸的五千禁军。
费尽力气,不过是死在江北,还是死在江南的区别罢了,而更多的人则会葬身鱼腹,哪能人人都有泅水渡江的本事。
方惊无奈,只得找到吕将:
“吕军师,我这人嘴笨,不善言辞,希望你能代我走一趟,向官兵请降,给数万义军寻条活路。”
方惊此时自己都不知道还剩了多少将士。
吕将脸色晦暗,他起初见方腊举事,闹得声势浩大,以为东南要变天了,迫不及待的前往投效。
谁知道,这伙义军也就打家劫舍的厉害,真对上官兵中的精锐,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只恨方七佛不听我言,才有如此下场。”
吕将懊恼地说道,但他并不想死。
故而,还是接受了方惊的提议,孤身一人,前往请降。
在吕将看来,官兵肯定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被带到刘延庆的面前,道出来意,刘延庆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要召集各部的统制官前来一同商议。
“九郎,好样的,这一仗打得可太轻松了。”
“辛大、辛二,想不到你家九郎还是一员智将。”
众人聚首,嬉笑地调侃着。
这一战,出自辛永宗之手,是他献上了计中计,也是他制定的作战计划。
明面上的主将是刘延庆,但谁都知道,此战是辛永宗的功劳。
刘延庆只不过是在按照辛永宗制定的作战计划来实施罢了,这种事情谁都能做。
经此一战,辛永宗算是彻底让一众统制官们折服。
在他们眼里,十九岁的辛永宗不再是因为媪相的偏爱,得以与他们同列的幸进之辈。
如果说,以前他们对辛永宗的和气,是看在童贯与辛永宗父兄的情分上,如今,他们敬重的是辛永宗自身的才能。
辛永宗没有忘记自己的谦逊人设,他一一感谢众人及时来援,笑称但凡他们来得晚了,自己只怕要被贼寇俘虏。
这种话没有人会当真,就那群乌合之众,辛永宗执意要走,哪能拦得住他的三将骑兵。
“好了,唤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寒暄的。”
刘延庆不得不打断众人,他直入主题道:
“方七佛已死,如今由方惊继领贼众,方惊请降,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话音刚落,统制官王禀便主张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给予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为我军前驱,能够将功赎罪。”
王禀官拜侍卫亲军步军都虞侯,此番担任统制官,掌管南下的中央禁军。
他是东晋名相王导之后,开封府人,与这群西军将领不是一个小团体,因此,他率先主张,却无人附和。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场的除了王禀以外,几乎都是童贯的亲信,他们都清楚童贯对这伙叛贼的态度。
这群人搅乱了童贯伐辽的计划,童贯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
年轻气盛的刘光世最先按捺不住,他反驳道:
“好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势穷之际,便可请降免死,王统制这般纵容逆贼,就不怕他们有恃无恐,闹得烽烟四起,天下不宁吗!”
刘光世时年三十三岁,抛开辛永宗来说,在众人之间,确实算年轻的了。
王禀赶忙撇清关系:
“我只是担心江南的贼寇知晓我们不纳降卒,会拼死抵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