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月轻拍羞红的脸,她决不承认自己喜欢龙湛。对,她只是被男色诱惑的。男人是毒药,尤其是像龙湛这样的男人,更是毒药中的毒药。她越是靠近,就越是被他所吸引。
刘紫月捂着呯呯然直跳的心,暗道:醒醒吧,守好自己的心,陷进去了,失去的是你梦想中无拘无束,自在安然的生活。等着你的将是漫长若永生的权海挣扎,世事纷扰,惊涛骇浪,狂风暴雨无止无休。
纵使你放弃理想中的生活,折去展翅高飞的双翼愿意陪他在这纷繁的红尘中沉浮起落,他未必能待你一心。这个男人自私,霸道,狡猾,与他谈情危险得很。他是皇亲贵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超品亲王。他是三妻四妾又何妨,女人于他不过闲闷之时撩逗的玩意,如家养的阿猫阿狗一样。而你却是满腔情丝无人问,在这深深王府,与一众女人斗来争去,只为了多得他一分的宠爱。刘紫月身子轻抖了一下,清醒不少,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这个男人爱着太累,她要不起。
朝堂上,皇上重提西北战事,主战派与主和派争论不休。贤王坐在朝臣排班队列之首,冷冷地看着两派人激烈地争论。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皇上果然问起他来,意图很明显,欲意闽兵增兵西北。
贤王病弱弱地靠坐在交椅上拿出一份闽军承递上来的战报,略为无奈地道:“冬去春来,冰消雪融,倭寇连续大规模登岸袭扰,闽兵虽然骁勇能战,然去年闽地连遇数次天灾,封地食邑无法按数收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闽地几十万将士饥困交加无粮果腹,战事岌岌可危。臣虽有增兵西北之心,然闽地尚且自顾不暇,若是冒然抽身西北,闽地国门大开,江南危矣!”
贤王趁机诉苦,述说闽兵艰难不易,奏请朝庭拔粮救援闽地。皇上以闽地受灾尚浅,东华国多地重灾,百姓度日维艰,饿殍人数日增急需救助,朝庭艰难,国库空虚为由驳回。不过特意下旨表彰闽军骁勇,让全体闽地将士充分发扬艰苦奋斗,不畏苦,不畏难,英勇作战保家卫国的精神。
贤王垂眸暗自冷笑,亏皇上想得出来,想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想着玩弄权势,空怀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却偏偏只会耍些妇人阴私的小手段。早预料到了,他没有对皇上抱过任何希望,因此也就不会失望。他这样做不过是以退为进,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当他退而求其次提出自己随同王妃一起到封地彻查封邑内民户赋税数量与民产时,皇上纵使不愿意放虎归山,但犹豫了一会子,还是点头同意了。
皇上看了一眼病弱靠坐着的贤王,这个侄儿越来越看不透了,虽然被他远远地困在京城,而且是拖着重病之身,但是仍旧不失对闽地的掌控。而且近来闽地被他弄得跟铁桶似的,里头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对于贤王所承闽兵危矣的奏折,皇上认为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毕竟东南沿海每年开春被倭寇侵扰那是有定例的,只是规模大小不同罢了。
贤王手里有那样东西,贤王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同意调兵,自己又不能强行下旨。可恶,贤王怎么不去死,闽兵三十万这块肥肉空在眼前晃悠,却只闻得肉香,不许他吞下,弄得他想要对西华国用兵,顺便削弱闽兵,裁撤西北常家这个一举数得的想法落了空。暗杀,下毒,诅咒等能用的法子,不能用的法子他都出尽。一个病秧子,眼见着自己就要病死,半路还能与小神医做亲,被神医谷顶级密药九转回还丹给救了过来。
皇上狠狠瞪了一眼朝班列队才从禁闭中出来的吴宗耀。若不是四处灾情告急,户部人手紧张,不容得他一再撤换户部尚书,他早让吴宗耀这个人滚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指谁赐婚不好,偏偏选了他那个女儿。明知道自己对贤王妃有大用,还不知道找些把柄将人死死地捏在手心。本以为前几日那场官司能助他将贤王妃扒下,结果倒好,女儿没拿着,反害了自己的夫人。蠢,蠢到家了。怪不得为官多年还倚仗着岳家。
至于西北,既然调派闽兵增缓西北军的计划落空,皇上只好拿出他的第二套备选方案。调拨部份军饷给西北,同时增派一名监军全面督战。
就在皇上头疼西北监军人选时,贤王提议道:“臣见黄副骁骑参领机智多谋在缉拿前朝余孽上屡立奇功,想来西北监军一职定能胜任。”
贤王此话一出多人随堂附议,尤其是太子一党。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皆各自为营纷纷举共荐自己得力的人选。但皇上均未有明确答复。早朝退,大爷寻了个机会与贤王搭话攀亲。让贤王得空带刘紫月常回尚书府看望老太太。
大爷无奈地道:“她祖母想她了。上了年纪的不免有些长情。”
贤王扫了一眼大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毒舌道:“吴大人内宅可理干清了,别又出正妻谋害庶子栽赃嫁祸之事,白白累带了本王王妃的清白?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吴大人你可明白?”
贤王再不理会吴宗耀,登车扬长而去。东华国上下,除了皇上的龙辇外,也只有贤王的汗血宝马紫油梨车能在直入宫庭正殿,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贤王府书房。贤王咐吩龙千展递话给张洲让他做好准备,皇上不日会调派他西北军监军,去西北督战。
柳千展奇了:“疑,阿湛在朝堂上不是举荐黄二爷去西北吗,怎么好好的差事又落到张洲头上?”
贤王无语地扫了柳千展一眼。他就是不想让镇国将军府插手西北才举荐的好吗。近来镇国将军府动作颇多,想来也谋的也是西北一事。他的这一举荐,以及他暗中安排朝臣随堂附议,就是要让多疑的皇上看到镇国将军府的在朝影响力,引起皇上的猜疑和忌惮。镇国将军镇守西南临南关关多年,虽只掌半块兵符,但在军中影响巨大,他这是在提醒皇上,西北不能再让镇国将军府诸人染指,免得拿下一相西北王,再弄出一个比西北王更厉害的角色,一不小心丢了龙家祖宗辛苦创建的江山。
贤王轻笑:“今天的事多亏太子。”太子一党跟言附议,这个效果比他暗中摆弄的几个人来得好。果然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太子党够蠢的。不想让皇上插手西北急于安插亲信的意图显而易见。前有吴星月抓奸揭开太子与黄泽烨密会一事,后有太子党极力保举镇国将军府黄二爷出任西北监军之事,自此后,镇国将军府在皇上心中怕是已经打下太子党的标签。
贤王转着手中的翠玉扳指,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南疆来使,皇太孙与明容郡主不日到京。”
柳千展不明白,好好的说着镇国将军府之事,怎么就说起这个。消息他也收到,因此不当回事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么说镇国将军府今天被你坑了一把?你这不会是为小媳妇报私仇吧?”
贤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总之你让张洲做好准备,调动的旨意不日就会下来。”朝中有资历领着闲差能胜任派遣的武将除了张洲都有各党派的保荐。党争加剧,皇上玩弄平衡权术隐隐有过火而脱离掌控之势。皇上厌乏党争之心已显,像张洲这样在皇上眼中未在各党派之列的武将,必然会得到皇上格外任选。此番他谋算的就是皇上欲意提拔游离在各党派之外的忠国将领之心。
柳千展不懂,不过对于阿湛的吩咐他照做就是。阿湛善谋,思维缜密,性子孤傲,强势霸道,又狡黠如狐,成天端着尊贵不凡的架子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也不知道小媳妇受不受得了他。做为舅舅有必要多教导一下失孤外甥的夫妻之事。柳千展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简装的小册子拿给龙湛:“给,别说舅舅不帮你,这是舅舅从阿三那里抢劫来的,好好学学,女人是要哄的。”
贤王轻瞟了一眼柳千展丢给他的名曰追妻三十六计宝典的册子,黑着脸丢开,冷冷地扫了一眼柳千展:“看来小舅舅是想媳妇了,也对老大年纪仍未婚配,本王为此日日忧心,一会子让管家将京城的媒婆都请来,一定给小舅舅说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柳千展唬着脸,可怜兮兮地忙道:“不要,小舅舅错了,阿湛求放过。”
因为要去封地,离去前京中诸事要事先安排妥当,贤王这日公务处理得稍晚。夜深如水,月如霜,贤王合上最后一份折子,揉捏了几下酸涩的眉心后方起身向琴语院走去。穿过二门,走过抄手游廊,远远地就见着琴语院仍旧打着的明亮亮的灯光。贤王微微勾唇,那灯光透着暖暖的家的味道。
贤王推门进房,见刘紫月披散着头发,抱着书拢着小被歪靠在小塌上睡着了,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她抱回床上。刘紫月躺在床上翻动了一下身子,半睁着朦胧腥松的睡眼,含糊地哼了一句:“你回来了?”后又翻身睡了过去。
刘紫月睡着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睡梦中含糊不清的一句“你回来了?”让贤王心底涌起千般莫明滋味。自从母妃走后,已经很多年没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