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之后就是陛下亲设的鹿鸣宴,朝中大小官员都来赴宴。
为了这个宴会,妙裁绞尽脑汁。为了让姬婴不至于显得寒酸,被那些大人物瞧不起,她亲自挑选了一套蓝底暗纹玉兰绣长袍、一双青色朝靴、一条玉带,还取出了爷爷珍藏多年的白玉冠给她挽发。姬婴经妙妙一打扮,虽无法跟容慎比较,但也不至于掉了身价。
鹿鸣宴就在《小雅?鹿鸣》的乐曲中开始了。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环顾四周,见汉章侯安鹏跃席位还是空的,问领事太监俞海:“汉章侯人呢?”
俞海答:“汉章侯世子安瑞辰已经亲自去请了。”
皇上也懒得计较,继续观礼。
按照礼节,姬婴三人向皇上行叩拜大礼,敬酒谢恩,然后向诸位王公贵族敬酒:高高在上的太子,笑里藏刀的楚王,怒气未消的齐王,还有各位侯爷。
姬婴很快就要走到伯威侯李行止面前了,她已经感受到了李行止凛冽的眼光。姬婴当然知道,面对李行止是迟早的事,但以她的心理素质,对于承担这个压力,或许还是不足。
时间对于李行止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他依旧是胖瘦适中的身材,罩着紫色团花玉带的朝服,精神矍铄。他五官明晰,尤其是两条剑眉,就算没有任何表情,也透着一股狠辣决绝。他的鬓间有了些许白发,眼梢也添了几丝细纹,但他就那样自然地坐在那里,依然像一头随时奋起的恶狼,让人望而生畏。
近了,近了,就要到李行止面前了。
姬婴正在冒冷汗,手抖的快要控制不住,她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显露任何感情,引起别人的怀疑。
“姬婴,你没事吧?”一旁的容慎先看出了姬婴的异样,挽着她的手臂悄悄地问。
姬婴强制自己镇静下来,挣开容慎的搀扶,答道:“没事,不胜酒力而已。”
姬婴恭恭敬敬地向李行止敬酒,语气也没了波澜:“草民素闻侯爷纵横沙场,战无不胜,早就心生敬佩。今日得见尊颜,实在三生有幸!”
李行止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淡淡问道:“哦?可本侯觉得,状元爷好像很紧张?”
姬婴杯中的酒洒了两滴,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草民惶恐,不胜酒力,在侯爷面前失态了。”
忽然皇上的声音传过来:“李爱卿,朕记得你少时也跟随方晏清学过两年做文章,姬婴是方晏清的关门弟子,说起来,你们还是同门呢!”
这句话让姬婴又是一阵心悸。前两天在大街上,她一时冲动,跟李御涵理论,让李行止颜面扫地,虽说李行止当时并没有在场,但这件事一定会落到他的耳朵里。姬婴后悔的只想抽自己。
李行止玩味地看了姬婴一眼,向皇上施礼答道:“回陛下,臣乃一介武夫,于文章上毫无进益,岂敢有辱先生卓然名声?恐怕就算微臣有心求师,先生在天之灵,也不愿收下微臣了。”
“哪里?”皇上笑道,“爱卿可是文武双全的万军主帅,实在过谦了——姬爱卿,你觉得呢?”
姬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愿逢迎拍马,但也不能得罪李行止,扫了皇上的兴致,只好谨慎地答道:“启禀陛下,伯威侯乃是位功勋卓著的前辈,孺子何知,岂敢妄加置喙?”
皇上似乎兴致正浓,没有在意姬婴的敷衍,一笑带过。
这时跑进来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立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内侍跪在地上,脸紧贴着地面,惶恐地报告:“定远将军安瑞辰回报,就在刚刚,汉章侯被歹人暗杀在了卧室中!府上物品,无一丢失!安将军正在门外泣血候旨,求见陛下。”
在座皆吃了一惊。皇上嚯地站起来,将酒杯摔到地上,大喝:“反了,都反了!朕的京城已经能让歹人来去自如了!明天,朕的脑袋怕是也要搬家吧!”
众位大臣皆惶恐拜倒,口称“皇上息怒”。太子向楚王抛出了一记眼刀,可惜后者安静地跪在座位旁边,似乎并没有接收到。
“刑部,刑部尚书何在?”皇上问。
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启禀陛下,前刑部尚书沈伟已被罢职,现尚书之位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