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不是你们想不想占县中便宜的问题,而是自一开始,这便是县里的责任,且如今县里有负担起这个责任的能力,为何要你们出资?”
沈筝如今说话,总是自带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一股他人难以反驳的气场。
村民们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大嗓门儿眼睛提溜转,自人群中锁定了一人。
“巴大人!”他对着巴乐湛大喊道:“巴大人他们县!村里想修路,就是村民自己修的!县里一个铜板都没出!”
巴乐湛双眼瞬间瞪得像铜铃,“你”了个半天没“你”出反驳的话来。
沈筝无奈抿唇,巴乐湛苦着脸凑上前,低声道:“小巴错了!小巴错了!若您县中有剩下的石灰石,我泉阳县都买下来,用于县中铺路,绝不收县民一个铜板!”
这“一个铜板”,与之前“一个铜板”,倒也算前后呼应。
他就不明白了,为啥同安县民老是一副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上回县衙揭匾也是,老是将他提溜出来嘲笑。
他有这么好笑吗?
沈筝还未开口,思索了许久的梁复上前,皱眉道:“每到雨季,朝廷就会给地方拨修路银钱,就算一年未拨,来年也必定会拨。你竟让百姓自己掏银子修?”
坏了呀!
巴乐湛头皮一紧,心想今日是撞上了。
他也不顾土地湿泞,“啪嗒”给梁复跪了下去,“梁大人,下官绝未贪赃修路银!只是县中用钱之处甚多,那银钱......”
他摸了一把泪,抬头道:“那银钱实在不够用啊!修了县衙没镇上,修了镇上没村里的......”
梁复显然不信,看向沈筝求证。
沈筝思索片刻,将看过的账簿在脑海中翻动着。
“十八两银。”她说,“去年与今年,朝廷拨下来的修葺银,一共有十八两。”
“多少?”梁复与余时章异口同声。
十八两银,够个甚的?别说修整个县里的路了,就是给县衙门口铺点砖都臊得慌。
“怎会如此,莫不是上级......”
梁复刚想说莫不是上级贪墨,便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余时章差点没将他后脑勺盯出洞来。
就是啊!
他怎的也糊涂了?
同安县的上级是谁?柳阳府!
柳阳府知府何许人也?
永宁伯余时章长子,余正青!说他会贪墨,梁复宁愿相信季本昌那老头贪了。
“下官失言,伯爷见谅。”梁复尴尬一笑,对巴乐湛道:“虽说修路银不多,但你让村民自掏腰包修路这事也不得算了,本官下来会与沈行简大人一同去你县中一趟。”
带着沈行简,那便是要查账。
巴乐湛舒了口气。
虽然他对县民们不像沈大人这般,谈不上多好,但那些个不该拿的,他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拿,至于修路......
巴乐湛一咬牙,总归要年关了,账上还有些余钱,修就修吧!沈大人都修了,他作为沈大人的头号拥护者,不得跟着点儿?
他起身后行礼,“下官知错,下官在县中恭迎二位大人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