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2 / 2)尘落霖生龟拜首页

原来是那个被称作”瑶姑娘“的人用手帕裹着纤纤玉手,娴熟而处变不惊地狠狠给了那个红脸男人一个位置精准的耳光,同时冷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夫人不在府上,就是不在府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求我也没用,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山上捡根木头,回家做棺材去!……还不快滚,三番两次杵在这里,当什么蜡烛!”

男人的半边脸被打肿了,眼睛也被那气势汹汹的冲击力逼出了辛辣的眼泪,一道血痕从颧骨直下鼻头,看着很是瘆人——那瑶姑娘扇过来时,她细长坚硬的指甲特地刮过男人的眼尾,许是戳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

男人痛苦抱头,跪倒在地上,像是被吸尽了汁液的树终于佝偻成一节了无生气的枯枝,倒是衬这同样苟延残喘之冬景。

那神气丫鬟擦擦手,欲转身回府,刚挪脚,方才还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人不知哪来的胆量和决心,竟支棱起来,几乎抓着地向文府掩着的门处冲去,不管不顾,谁挡撞谁。

那个丫鬟被他撞得不轻,连戴着的青桃银花簪子也跟着晃了两下,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不可控制地露出惊怖而狰狞的表情:“快拦住他!”

其实无须她喊,门口的两个守卫已经合力用一棍子把那男人掀翻在地……

“做什么这般喧闹?”

门内又走出来一个人,同样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姑娘,里穿窄袖交领云纹襦裙,外套一件鸦青短袄,鹅蛋脸的两侧悬着石绿耳珰。

她手里端了一碟樱桃点缀的龙虾须状点心,皱着眉对着门外那个瑶姑娘轻声问道。

不过不一会儿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而盈盈一笑,朝原先在外面的那个丫鬟嗔怪道:“怎么还是这个人?前天我不是嘱咐过妹妹,下次碰到这样的硬茬只管唤姐姐来应付便好,阿瑶何苦又麻烦自己?”

被称作阿瑶的丫鬟厌恶地瞥了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一眼,踩过他的手走到了门里面,回道:“哪敢麻烦您呐,小奴才是活该做这苦差事的人啊,大夫人可巴不得天天把你绑在身边,什么事都让你伺候呢!旁人可插不得手……妹妹怎敢让月兰姐姐沾上这点令人作呕的俗气,再去服侍贵人,夫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话是这么说,阿瑶的手却伸向了月兰。

月兰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直接把碟子递给阿瑶,颇为配合地嘱咐道:“妹妹高看我了,我在大夫人跟前时,夫人总夸赞你的好,巴不得时机一到就换走我。如今我不过是占了些老人的便宜,夫人使唤习惯了,又念着那点情谊,才宠爱我。殊不知妹妹才是最和夫人心意的。这些你端进去,我来打发这个人”

阿瑶冷哼一声,有点粗鲁地接过碟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末了抛下一句:“让那阎王把他杀了吧,别等大夫人开口,不然你我都吃不到好果子。人你接手了,到时候出事了可别赖着我。”

月兰没有应声,只是眼神示意那两个守卫回避,他们了然,默不作声地退回了宅子里。孙付昌见他们要关门,忙窜出来叫道:“唉!等等,等等,让我进去!”

月兰闻声脸色一变,看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孙付昌后失神了一瞬,旋即几乎是恶声恶气地喝道:“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今儿个怎么不请自来?大夫人昨儿着了风寒,不想见客,你回去吧。——关门,别让他进去。”

守卫于是把半个身子已经急不可待地偷进府里的孙付昌推了出去,后者又妄图用手卡住正在被合上的两扇门之间残余的一条细缝,然而未能如愿,因为那两个门神和他们的主人一样薄情寡义,对那只读书人的手不管不顾,铁了心一定要把门关个严严实实。

孙付昌那里忍受得了这种苦,被挤了一下就把吃痛的手缩了回来,连声嚎叫道:“呀!痛、痛!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指不定大夫人见着我病就好了呢!”

月兰失笑,出言劝道:“先生以为自己是人参还是当归?回去吧,我不会害你的。你现在不走,到时候想走可就来不及了……大夫人发怒的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还是先生真有自信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隔两天等夫人身体好了,她自会找人唤先生,到时再来访也不迟。”

她盯着孙付昌,大有他不走她就不开门回去的架势。

无奈,孙付昌只得在月兰的注视下边用扇子拍着胸脯边小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他不停挥动着那柄羽扇,像是要拭去今天一身的晦气。

月兰看着他走远了,就上前半跪到先前被忽视的,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身前,控制着力道拍了拍他没被打的半边脸颊,俯身问道:“还醒着吗?能起来不?回个话。”

男人呻吟了一声,抬了眼,半晌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急,你躺着歇会也无妨,暂时没人会来管你。”

说着,月兰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红鲤鱼的荷包,在那人的眼前摇了摇,里面传出固体磕碰的响声。

她说道:“银子。是先前几年少付给你的,你懂吗?不是借你的,是大夫人还你的。但她抹不开脸,特地叫我来悄悄给你,不要你还,听得见吗?”

男人的眼泪从殷红的眼角流了出来,洗过脸上的伤痕,他哽咽着点了点头。

月兰放心了,把荷包放在男人触手可及而且看得见的地方,最后说道:“你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再走,但别耽搁太久,至多半个时辰,带这些钱回去,足够找一个好大夫了。”

言罢,她才起身离开,走时还扫视了下四周,没发现异样,就赶忙进门了。那男人在憩息片刻后也靠着自己的驴车,感恩戴德地赶回家去了。

偷偷绕不寻常道折返回来的孙付昌目睹了这一切,顿觉无趣,他原以为又可以看一场阎王杀人戏,谁成想府没进得,戏没看成,还惹了一身草腥味。不行,他今天怎么也不能无功而返。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