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墙前方是三张厚重的灰黑色尖拱形高背石椅,中间的一个最高,两边较矮。“雷德一世”——这个传说已久的风云人物终于出现在莱特面前。他坐在中间那把石椅上,莱特一看,顿生迷茫——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王?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人?这是一个镜像,还是一个死亡的回响?
只见雷德面色苍白,脸皮发皱,五官险峻,血色眼眸深陷在漆黑的眼窝中;高挺的鹰钩鼻,灰褐色的半长短发。与其他骑士一样,他也穿着黑色战甲,一件漆黑的高领皮质大衣披在肩甲上,阴气袭人。他的双臂挎在扶手上,尖厚的指甲不停地刺扎着扶手前端两个石头骷髅的眼窝。
雷德右边坐着一个红衣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头发和眼睛都是暗红色的。她面部光滑,脸型俊俏,但面情凶恶,脸色白得像死人。她的身子向右倾侧,偏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霍斯曼身后的外来者,眼里射出灼热的目光。莱特顿然一惊,感觉此女也有点面熟。他皱起迷惑的眉毛,竭力回想,直到脑中突然浮起一张糜烂、扭曲的面容——那是沉睡之洞里的那个小行尸!
莫非这就是血族召唤体的两个父母体?莱特的心颤了一下。只见那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锋利、冷酷的尖牙。这一幕又让莱特想起另一张面孔,那是一个梦:另一个深埋在湖底的女童。
霍斯曼踏着矫健的步伐走向他的主人,脚步声在沉静的大厅中回荡。
“大人,”在挺立的御座前,他庄重地停下了脚步,摘下漆黑的头盔,说:“这就是精灵高地里的最后一名沉睡者。”
血族领主雷德抬起一双闪亮的血色大眼,从御座中站起来,动作缓慢而生硬。他皱起阴郁的眉毛,死盯着莱特,布满血丝的眼睛越鼓越大,最后缩回到深凹的眼眶中。
“干得好。”雷德终于吐出话来,枯裂的嘴唇一咧,露出得意而阴险的一笑。苍白的脸上爬满粗而深的皱纹,使他每一个表情都像扭曲的毒蛇。
“查尔尼斯的黑水果然奏效,黑暗之日的召唤会不断强化!”雷德说,低沉沙哑的回声把大厅渲染得更加阴郁。“自命不凡的白精灵大势已去,再也不能像一百多年前那样拉拢粗野愚笨的外族来攻打我们了。不要忘了我右边这把御座为何空着,不要忘了我妻子是怎么死的!很快,我们将转守为攻,报仇雪恨!”
“他有一个健全的魂魄,大人。”霍斯曼站了起来,对雷德说:“这是与其他召唤体不太一样的地方。”
雷德目不转睛地盯着莱特,随后又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转向霍斯曼:“很好。你的下一个任务是:潜入精灵族的净化之塔,破坏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是,大人!”霍斯曼把手平放到胸前,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大步迈出城堡。
“告诉我你的名字。”雷德又把犀利的目光挪到莱特身上,向他缓步而去,眯着的眼端详起来,看似把他当成久别重逢的朋友。
“莱特。”沉睡者怯声说道,却不知此名意味着什么。
“不错。”雷德站住脚跟,直视着这个近在眉睫的人。血色之光在他眸中闪动,眼神却变得有些呆滞。“一如既往,我们都是人,和精灵一样,我们都是命运之神的追随者。”说着,他转身回座。“在每一寸土地,在每一张纸里,在每一个人心里,我们都留下无法磨灭的血迹,有如夜间的篝火。炽烈之光被黑暗完美地衬托出来,足以照亮整个夜晚!”
雷德傲慢地说着,坐姿就像精灵高地上的大山。“然而,我们的智慧如昙花一现……”此时雷德朝他左边的红衣女孩瞥了一眼,这个冷若冰霜的小家伙一直严刻地盯着莱特,直到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漆黑的金属杯子。此杯形似沙漏,只是杯身比杯脚大很多,特别之处是杯上镶有两条交缠的小黑蛇。
“我们的意志坚不可摧,肉体却像无壳的软虫,如同一摔即碎的水晶球。”雷德抬高了他的嗓门:“所以,我们须要进化!”
只见那女孩把杯子往扶手上一放,捋起袖子,抬起一根指头,用尖锐的指甲在手腕上划开一道血口,暗红色的血滴落在杯中。
“进化就像这个杯子,从空洞无物的杯脚到盛满高能之血的杯身,从纤细的蛇尾到这强猛的蛇头,从无到有,从短暂到永恒!所以,请喝下这杯,好让我们成为患难与共的盟友!”雷德说。
看着那些滴落的暗红之血,莱特的心变凉了。只见女孩又把犀利的目光斜向他,露出冰冷、狡黠的微笑,这又让他想起那个“微笑的俘虏”。莱特不得不垂下头,聆听血滴的声音,四肢发软。
“流血牺牲是必要的,把血留给我们的血脉成员更为必要。血族盟约须由心缔结!”雷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情越发凝重:“别担心,莱特,我女儿拥有最纯正的血。喝了它,你的身心将晋升到另一个层次!莫像精灵鼠辈那样胆小怕事,此血旷世未有,价值连城,胜过任何美味佳肴,只有血族领主配得。只需一口,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这是我特地为你预留的,除了弥补你这些年来充当替罪羊所蒙受的耻辱、挫折和摧残之外,我还能如何补偿你呢?所以,喝了吧,除你以外无人能获此殊荣!”
但莱特一直埋着头,片言不语。他的心开始狂跳,每个呼吸都如日夜交替,如波涛起伏。呛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时而香甜如花蜜,时而腐臭如尸毒。恶心或可口,或许只取决于生命体的需要。平常或稀有,也只是相对而言。少见多怪的稚童总是东张西望,但莱特不同,他已经走出白昼,进入黑夜,他的沉睡之心已对诸多大放异彩之物深感厌烦。对一双紧闭的眼睛来说,光明与黑暗并无二样。只是在他那黑日般深邃的心坑里,依然对某种“光”充满欲望,那就是血,那种最刺眼的鲜红之光!
这让他想起之前在沉睡之洞附近的密室,在一个水晶球底座上摸到的那行字:“生命体无法摆脱最原始的心结——本性。在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唯有饥饿。”血族领主果然阴险,竟在莱特酣然大睡时唤醒他,使这颗早已冻结的黑心继续腐化。如黑日所示,欲望的破口一撕开,就难以填补。对此,沉睡者已有预见:觉醒、自由与获取皆有代价,那就是饥饿、混乱与沦丧!
雷德之女的血滴声变得那么沉重,整个血族阵地也好像在为之震动。城堡外面已搭起一个个笨重的工坊,响亮而混杂的敲击声撼人耳膜。乡村正在变成小镇,凡人正在变成嗜血者。莱特的心也七上八下,就像一段即将被铁锤敲烂的铁块,就像“狂笑的俘虏”故事中的那场大地震!
没想到加入血族还要经过如此复杂的“工序”,他到底为何而来?难道不是对抗共同的敌人,为东德斯兰的人争取一线曙光吗?他的心纠结起来,就像那个混杂着无数陨落之星的黑日。在他内心的至深之处,还有一滴明净的鲜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正如常人的良知,此时的他也心知肚明——那是命运之血。如果他将最后一滴血也埋没的话,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吗?等待他的,除了无尽的黑夜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流连忘返的“余光”呢?
“莱特!”雷德之音如雷贯耳,刺穿对方的心魂。“不要忘了,你已被精灵族视为头号凶手,是你将他们的守护者推下山崖!”
天遣者艾玫坠崖的情景又跃然眼前,莱特不禁惊颤了一下,抬起刻板的面容,看到的又是一滴滴暗红之血,随即想起那位被钉在树上的老精灵。他似乎还能隐隐听见他的血滴声,这位可怜的净化者仍被巨痛折磨。与其“嗜血永生”,不如流血至死?这就是精灵族与血族的区别吗?若是如此,莱特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恶心与可口”之间做出明智的抉择了。
“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心跳,”雷德又在冲他说话,每个词都像一根深深刺入他内心的毒刺:“你的心已被黑暗力量充满,但在你心底,还有太多的恐慌!因你过份依赖命运之神,却不脚踏实地做好一个人。人类的命运充满变数,即使你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外乎是命运之奴。与其将命运交给一个未知数,或交给那群冷酷无情的白精灵肆意处置,不如投靠你的亲族。我们的抗体已在七大陆落地生根,并且深入众生骨髓。无论你走到哪都能感受到,哪怕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净之灵,也无法摆脱嗜血之欲的蛊惑。但这不是诱惑,不是飘渺莫测的神,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新生!我们的生命!莱特。所以,你还在愣什么呢?加入我们,登上这把御座,与我们共铸恢宏!这,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
莱特半合着眼,一个暗影在他身前掠过,他紧张地眨着眼,看见的只是自己的阴影。一阵冷风从身后拂来,寒气从脊部升到头顶。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栗,就像游吟诗人弹起的六弦琴。厅顶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地上光怪陆离,犹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
“你已踏入嗜血雷池,随时可能送命……嗜血成性的你也将作为嗜血者死于悔恨中。有些人就是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中,却是形影相吊,活在自己的阴影中……可怕的阴影已盯上你。”莱特想起那个神秘的游吟诗人和他对他说的话:“每当你向前一步,它都会得寸进尺地靠近你一步……它对你的试探和攻击会愈发强烈而频繁,任何风吹草动和蜘丝马迹都可能是它。”
莱特皱起了阴郁的眉毛,转眼望着大厅侧廊墙上那些高瘦的尖拱形壁窗。它们就像一个个阴气沉沉的血族侍从,严苛地把守着这个大厅,没人能从这些狭窄的石缝里出去或进来。
难道这就是荒原上最安全的地方吗?莱特又想起自己不久前被人困在密不透风的石棺里,却仍遭受恶灵攻击的情景。如果那只是开始的话,那么这个“开始”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至少他还没有对它的下一次进攻有任何心理准备。那么查尔尼斯堡的石头与沉睡之洞的石头又有何区别呢?它能挡住魔鬼的微笑吗?如果雷德真把他当人看的话,还能为他提供什么样的庇护呢?
此时雷德之女杯中的血已经盛满,只见她把手腕放到嘴边舔了几下,伤口很快就愈合了。骤地,她从座中站立,捧起血杯,瞪着毒蛇般的红眼睛朝莱特走来。深红色的长裙拖地而行,仿似一条扭曲的毒蝎。
“我行走于茫茫荒漠上,时而瞥见花草,时而经过绿洲。但这沧海一粟,仍显异常可惜……我行走于茫茫荒漠,毒蛇在左边诅咒,毒蝎在右边起哄。嘴脸如此丑陋,到处散发着恶臭……”此时,莱特又想起游吟诗人普尔的那首曲子。之前他还以为此地就是荒原绿洲,没想到……
“不要视而不见,装聋作哑,莱特。利斯在长眠之前接受了特殊的训练,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能望穿你的心思!”雷德说道,语气斩钉截铁,话音铿锵如石:“我们面如死灰,但在无尽的黑夜里,我们是明亮之星!没有一种生命可以像我们这样将世上所有的光彩反射出来,没有一个生命体胆敢带着睥睨的目光直视我们一眼!我们的血液虽黑,但它融合了世上所有强大的能量!我们冷若冰霜,但我们猛如烈火。这,就是火的净化!”
果真如此?雷德果真认为这些石墙能将异族隔开,并且通过“火化”就能焚毁那些不可言状的异类病毒?将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可能会出现混乱,所以就必须有取舍地滤除某些杂质来保全某物?但是如果将某个微不足道的“齿轮”拆掉的话,是否又会使某扇高大的暗门倒塌呢?莱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是人,是尸?是恶兽,还是恶魔?看来这些尽都腐化,不成体统!
雷德之女的血杯已举到莱特嘴前,他却依然呆立。他的心智又激烈地争斗起来:若不加入血族,他将何去何从?若喝下这血,他将变成什么?血族之血与天遣者之血有何区别?回想以往,他通过沉睡和喝血恢复了体力和智力,却发现他的第一道防线好像变薄了:轻巧的短剑能轻易划破他的皮肤,无形的恶灵也能抓伤他的腿。莫非,这就是“微笑俘虏”和游吟诗人的警示:因惧怕病毒而染上恶毒?喝血越多失血越多?治愈力越好运气越差?这是一个漩涡?一个恶性循环?一个黑日?或许还有更多的变数。
“不要踌躇了,莱特!”雷德的语气变得更强硬:“你沉睡了一百多年,我能感受到你里面蕴藏的强大力量!但你需要高能之血,才能毫无保留地将它挥洒出来,而不是像一堆闷死在石棺里的发霉发臭的烂骨头!”
霎那间,莱特的心魂又仿佛回到那个阴沉压抑的崖洞——他躺在死冷僵硬的石棺中,毒虫不停地撕咬着他惨白的腐肉,直到灼热的光芒猛刺入他黑坑般的眼窝;枯干的皮肉冒起烈火,逐渐从他骨骼上剥落……
“沉默而不思索势必沉睡不醒,深谋远虑的沉思必将一跃而起!”雷德又突然从座中站起来,瞪着双眼,好像意识到他的劝说已经在莱特面前渐渐失去效力。“喝了它!”他高声喝道。
利斯又抬起手,把杯口顶到莱特发白发颤的唇间,准备把杯中的血倒进去,但他又把嘴挪开了。他的心狂跳不止,每根神经,每条血脉,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这是在沉思,还是在沉睡?不,他必须作个了断:乞求、劝说、拼命、自杀,或逃亡!
“莱特!”雷德吼道:“难道你忘了霍斯曼的忠告吗?你非人,也非尸,而是我们中的一个!若不喝血,你的心也一样乌黑浑浊!无论你喝了几杯水,都无法稀释你的嗜血之性!无论你跑得多快,都无法避免与秩序之光一刀两断的宿命!所以,我知道你在畏惧什么,也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只有喝下这血,只有经过黑日的最终磨炼,才能像真金一样耀眼!不要猜想,尽管喝下!”
不!莱特的心也吼叫起来:纵使他赤脚踏过无数阴邪之地,纵使黑暗将他身心全然遮蔽,纵使暗黑之血将他血脉充满,只要他心底还留有最后一滴干净的人血,就不会让它落入无尽的黑道;他的身体可以从高峰坠落,但他的灵,永远不能;不,这不是他的家,而是无底深坑,它将在“狂笑的地震”中荡然无存!
望着低头闭眼,无动于衷的莱特,雷德傻了眼。“这是智人的抗体,我们的精髓。喝一杯,难道就会死?”他闷声闷气地说,随后又把脸转向他女儿,吼道:“利斯!你还在等什么呢?”
话音一落,莱特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黑暗力量,自利斯身上迸发,如缠绕的闪电,如交缠的毒蛇在他心里乱钻。
莱特忍不住睁开眼,恍惚不定的目光从血腥的金属杯上挪向身前的女孩。只见雷德之女的眼睛也化作一滩血水,染红了莱特的视野。展现在他面前的,更是一片凌乱、悲怆的景象:
冷酷无情的天遣者、心狠手辣的精灵战士、野蛮残暴的兽人、火光冲天的城堡、喋血的人类尸首;一个孱弱的少女逃到城堡顶层避难,却不幸被战火激怒的嗜血者活活咬死;受困的城堡领主在突围中发现她倒在血泊中,哀痛之声消失在广袤的天际;悲痛欲绝的他将她投入湖中,将他所有的哀思埋下;他全身而退,与残存的嗜血者为伍,与天遣者旗下的精灵和兽人战队针锋相对,终因寡不敌众而将自己封锁在牢不可破的城堡底层……
不知不觉地,莱特的手已放到了杯脚上,迟疑地将利斯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放到嘴边,正想喝下时,又猛然看见镶在杯上的两条小黑蛇都扭动了起来。它们试图把头伸到杯中饮血,然而它们缠绕在杯身上的身段太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此时从杯口里伸出来一条发光的白蛇,那蛇盯着莱特,发出“嘶嘶”的叫声,好像在对他讲话:
“强大与快乐是暂时的,黑暗与痛苦是无尽的!那不叫净化,而是将一切美好之物归于乌有!即使你进化了你的肉体,也净化不了你的心魂。那不叫进化,而是在无尽的黑夜里作无限循环的挣扎!就像这两条交缠的毒蛇一样!”白蛇一说完,就扑向那两条黑蛇,把它们的头都咬断了。
莱特恍然回过神,又看见这个盛满暗红色鲜血的生冷的酒杯和面前这个阴险毒辣的小嗜血者,手一松,杯子又滑落利斯之手。血从杯口中溢出,溅在她阴冷、凶险的面容上。
雷德木然望着他,一言不发。利斯却像野鬼一样发出狂怒的嘶叫,把杯子摔到莱特面前。血流到他脚丫上,产生一种灼烧的痛感。莱特倒在了地上,抽搐起来,就像中了剧毒一样。
此“毒”非血,乃血族之女本身。恶毒的利斯使出她强猛的黑暗心力,抓住莱特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悬挂在半空中的莱特停止了呼吸,全身抽蓄。双眼发直,一条条灰黑色的血管在他脸上扭动、伸展,面色就像溺水而亡的人一样惨白......
“没有喧哗,没有嘻笑。清风吹,船儿摇。我们远离了尘嚣,向大洋彼岸漂游。没人问你是谁,我也不知自己在哪。琴声飞,海鸥啼,我只是一个疾驰的琴音......”冥冥之中,莱特又听到这段歌谣,清幽淡雅,宛若海风吹散了纤柔的发丝。
那个衣衫褴褛的黑发女孩又坐在白净的海滩上,面对那波涛澎湃的大海,抱着一把小竖琴悠然自得地弹唱着。歌声婉转动听,轻快空灵。伴随着琴声,大海也奏出曼妙、激昂的旋律。
莱特拖着发热的脚丫,走在松软清凉的海滩上,一步步靠近她。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像山间的瀑布,自然顺畅,在清爽的海风中跳起优雅的舞蹈。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跳跃,犹如飞驰的海鸥。但就在这时候,莱特又惊异地发现女孩的头发渐渐变白,变得像飘飞的白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