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文绉绉的,你当然开心了,煞费苦心搞回来不就是想让它在这北方奇迹开花?可惜我讨厌海棠。”
“...既然阿挽不喜欢,那砍掉它如何?”
“砍啊,我巴不得呢。你可知道,有一次你可是为了这海棠和我吵架。”
云眷舒眼中盈盈水波,映着她清澈的脸,语气温情脉脉,“吵架啊...那肯定是我做得不对。以前种种我不记得了。如今的我,也什么都很好,因为我有阿挽,其他都不重要。”
赵挽华连着“啧啧”两声,走到最近的一棵海棠面前,抽出了鞭,立定看他反应。
云眷舒看着她,笑如暖风温煦,十分宠溺。
赵挽华也冲他勾了勾嘴角,鞭扬风起,一下抽在树腰上。
“咔嚓”一声,朱红的花瓣漫散,旋转飘舞在二人之间,似火焰星点。
赵挽华笑的得意,挑眉偏头,又看了一眼云眷舒。
云眷舒笑意中染上三分无奈,“你看我做什么?是以为我会心疼么。比起这海棠,我更心疼你的胳膊,阿挽你这样一颗颗毁下去,不累么?”
“不累。”
“那晚一些书还读不读,饭还同我吃不吃了?”
“算了,今日你要为我讲书,今天就暂且放过。这样吧,明日我再叫人拔光便是。”赵挽华收起了鞭子,走到云眷舒身边道。
“好。”云眷舒答应着,拉起赵挽华的手与她双掌相贴。
而后,先于她半步,朝书房走去。
再未曾回首看那海棠一眼。
赵挽华无声笑了。
可惜云眷舒后脑冲她,并没有瞧见她的美,明颜皓齿,极是晃人眼目。
……
风动云流。
檀香静神,书房内紫烟缭绕上升。
云眷舒一手握书,仪姿高逸。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在讲:士兵征战离家之时,还是春和景明,而今在外漂泊,举目冰雨雪冻…不愧是上古之诗,词句间,极为煽人动情。”
赵挽华坐在他对面的藤椅里,闭目悠然,随着云眷舒顿挫的节奏而摇身晃脑,不时还咬一口手中的青苹,“我打断你一下,莫非…你今天也要一直给我讲这些个枯燥的古诗词?”
“不好吗?”
“声音不错,至于内容…哪里有意思?”
“阿挽,”云眷舒无奈摊卷,看向赵挽华的眼目衡黑,“你让我说书讲故事,可我没看过那些。”
“云眷舒,既然你讲不出来,我最近倒是听过不少有趣的事情,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哦?”
“我听宫女们背地里悄悄讨论,说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公贵胄,除了咱们完美无缺的摄政王,其他人表面看上去正灵敏秀,私下却有不少毛病:什么斜肩脚臭,怪癖陋习...谁有个什么毛病,我也大概听了个全。”
“既然是讨论,则必有结论。他们还说什么了?”
“她们说:就那摄政王是个例外,她们猜测你是仙人转世。你是不?”
“玉亦有瑕,人降于世,血肉之躯,又怎会没有缺点?无稽之谈罢了。阿挽,你若不想听我吟诗就直截了当的告讲,何须胡乱扯些别的。”
说着,云眷舒合上了诗本,怡然起身,背过身去将诗本不紧不慢的放回书架上。
看似有些生气。
“怎是胡扯?玉有瑕,君却无瑕。如今大家都夸你是‘无暇君子’呢,你以前是个古怪性格,如今失忆了整个人倒越发十全十美,让人看着不真实...”
赵挽华视线一直随着他飘游,说到最后,眼神已转为探究。
“阿挽,我失忆了...我不在乎他们如何想,我只在乎你…会不会介怀?”
云眷舒返身折回原来的位置上,满眼气闷化为了无奈。
而赵挽华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还咬了一大口香蕉。
“别生气,我听你讲诗,虽然根本无法理解,但是我会觉得你声音很好听,一个道理,你失忆这件事它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对我的态度。”
“这么说来,这几天我给你指教的内容全都白讲了?”
“唔...你可真会抓重点。可能我天生领悟这些老古董一样的东西就没什么天赋,放宽心,弟子不教,非师父过错也。”
“你...”
“当然是他这个师父的错!”云眷舒刚讲了一个字,岑白打幔进来,阔步踏入打断了话。
“阿挽,你总不回凤落苑,一得空就直奔这对门。找云眷舒给你说书,哼,他一个老呆板懂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搜罗民间的奇谈怪事,你要听故事,找我啊。”
赵挽华头一歪,将蕉皮整个儿一褪,就往才岑白脸上砸。
岑白机灵一躲,厚皮着脸往藤椅边上一坐,挨着赵挽华,双手叠放搁于把手上,笑嘻嘻说:“阿挽,我讲的是实话,你可不许恼。”
“滚回去。”赵挽华说。
“不滚,我也要留下来吃饭。”
“没你的饭。”
“我不信,我不走。”
“滚!”
棺柩出灵那天,千叮万嘱,吩咐了江离好好看着,防着范平那老头儿未出云遥,偷偷喂给岑白解药。
然而,防了个空气。
当赵挽华某天夜里在凤落苑门口看见岑白冲她摇手的那一瞬,她脸黑如锅灰。
这人刚出上京不过几十里,就丢下队伍,偷偷跑了回来。
“阿挽,别和岑公子吵架了,只是吃个饭而已。”
赵挽华刚想反驳,云眷舒转移了话题,又道:“阿挽,我有点饿了,想喝你做的汤。”
“好,我去做。”
云眷舒笑笑。
岑白趁机霸占了藤椅上,“记得多做点,我要喝三大碗!”
“……”赵挽华沉默了片刻。
总有一天,她肯定会弄死这得寸进尺的狗崽子。
……
半个时辰后。
三人围坐在饭桌,赵挽华坐在二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