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
“嗯!”
“以后少去思梧殿,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行,但阿挽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还来劲了?”
“就一件事!你若答应,我保证以后绝不踏入思梧殿半步,就算在外面碰到云眷舒,我转身就跑,绝不废话一句!”
“说。”
岑白乐呵呵道:“明日你休沐吧,同我出去玩一天怎么样?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去放风筝!”
“不想去,你找阿仪他们。”
“别啊,就这一回,你之前就答应过我的,要陪我玩一次的!”
聊着聊着,已经走到了赵挽华房门口。
赵挽华“啪”地一下关了门,将岑白关在门外。
岑白扒着门缝冲里面喊,“阿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还有,不准带上云眷舒...”
赵挽华不耐看了眼房门,突然拿起骨哨吹了几声,就见一团黑影,不知是哪里冒了出来,由高空中,一阵疾飞俯冲了下来,一嘴叼着岑白的后衣领,把人“抓”走了。
世界终于得以清静。
又隔了一会儿。
赵挽华却依然觉得心中仍不平静,她走到窗台边上,一把推开了窗。
今天岑白这一出,云眷舒甚至都没问一两句。
为了将他身体的伤害降至最低,忘忧蛊是让他一点一点的错乱了记忆,那期间,难保…
他的转变,太顺了。
醒来理所应当的亲近她,理所应当的忘了慕容汝蓝,理所应当的照着她喜欢的样子表现。
再看看吧。
晴朗夜空无蔽云,月华如水,流淌进了屋子。
赵挽华静站不语,就这样凝望了半宿。
……
第二日大早,赵挽华赴约岑白。
这一次出来,她把能带的人都带了,除了依旧不愿离开王宫半步的云眷舒。
赵挽华突然问:“江离,王宫那么多地方,你可知道,云眷舒为何当初独独选了东宫作为居处?东宫这地方,又小又旧…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不在他考虑范围才是。”
江离笑笑:“也许...摄政王同您一样,时不时喜欢干些离奇出格的事。”
“我干什么了?”
“比如您之前寻找所谓的‘赵国’?比如您突然接受做一城之主?城主,太多了…”
“恕属下冒昧问句实在的,您明明生长于世间最低贱最阴暗的恶人峰,可您不仅有身为高位者的气势,亦有治国之能…时不时嘴里还讲出一些就连我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江离,究其原因,你觉得是什么?”
“属下也算跟随您多年,也算了解您的为人,确是苦思不得解。”
“窃以为,或许真有赵国,一个不在此世间的国度,您出自那儿,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是天意让您…重获新生。”
“天意啊…”赵挽华浅声重复。
就差指着鼻子说她是异世的孤魂野鬼鸠占鹊巢了。
如恶人峰这般乌烟瘴气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王族,可以是无名,可以是月容,但决不可能是赵挽华这样的。
别人就算能想到,也不敢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敢真的深究对她讲出来。
唯有江离。
这个第一眼就跟着她的人。
可惜是个病秧子,真是天妒英才。
“城主,怎不见摄政王?”
“他没来。”
“为何?”
赵挽华闻言,笑了一下,“江离,你才是百晓生,怎地还来问我?我还打算问你呢。”
“他是没了记忆,不至于连性子也变了,现在整个人就跟那老树扎了根,死活不愿踏出思梧殿半步。”
江离咳了两声,缓音道:“您知道,属下的绝技是玄算,可以靠着枝末线索信息能推算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摄政王虽然透露出很多信息,可始终算不出。也许…摄政王同您一样,是天选之人,上天不让属下窥探。”
“如今您金屋藏郎,属下以为...您得将这困绳拽得更紧些,以防出现偏差和意外。”
“还能怎样,莫非将四将都卸职关起来?让云遥这些烂摊子全靠我一个人处理?”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四将的问题。”
“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折断他的双翼,人是我的,足够了…”
“阿挽、阿挽!你看我的风筝!我画的红蝶...”岑白拽着一只风筝跑了过来。
赵挽华向恶九丢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拦住岑白。
恶九接收到眼神,娇笑着往岑白眼前一挡,手掌一摊,“岑公子,奴家最近新炼了一只吸血蛊,你看它可不可爱...”
岑白脸色一白,吓得立马掉头往回跑,“别...别!”
赵挽华接着刚才的话,朝江离继续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先不说但葵的蛊不会出纰漏,即便出现了意外,云眷舒想起来又如何,莫非他会杀了你们,彻底绝了恶人峰?”
“不会的,同恶人峰拼杀,只会损耗云遥的实力,让别人捡漏。像云眷舒这种走一步想十步百步的人,才不会这么傻。”
“至于我,若不下杀手,无论什么样的报复,于我而言,不过是小抓小挠罢了。若是要杀了我,那便来,本城主会怕死?”
“可是,慕容汝蓝死了,难免摄政王知道后不会疯魔…”
“一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视若珍宝,让人舍不开,可一旦死了...一切都是飞灰,谁又能真的将谁放在心上一辈子?”
“城主,您以往的决定从来没出错过,这一回...属下真诚希愿您能继续对下去。”
“江离,本城主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最后云眷舒想起一切,恼羞成怒大开杀戒,大不了本城主将这命抵给他,决不会让恶人峰所有人为本城主埋骨,你不必如此焦灼担忧。”
江离还欲辩驳些什么,却突感肺腑裂痛,偏过头去,手握成半拳,掩嘴止住了呼之欲出的大咳。
赵挽华拍了拍他背,替他顺气,“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你身体不好,就在此处好生歇一歇。”
待江离缓和了一些,赵挽华大步朝云遥三将走去。
而江离,缓慢抬起头,整个人仿佛丢了一层魂似的,唇如白纸,额沁虚汗,放下的手被垂袖遮着,没人看见指缝间的沾染的血腥。
他望着赵挽华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突然高昂着头朝醒亮的阳光眨了眨眼,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