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高大,气势十足。
刚一靠近,妙言大师便从头到脚地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再一抬头,便对上燕淮那双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凌厉,一层层剥去他伪装的外壳,同时又将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
这妙言大师早就听说过太子殿下手段狠厉,很不好惹。
今日见识到才知道厉害。
他稳稳心神,低下头尽量不与燕淮对视。
良久,上方传来男子醇厚的嗓音。
“大师的意思是太子妃必得送到行宫里去,否则孤就必会遭到殃祸。”
“可太子妃身娇肉贵,孤是断不能将太子妃送去行宫的,可有什么别的办法?”
那道士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太子殿下是想强压着他换套说辞。
谁知太子只是说不能送去行宫。
他就说嘛,这套说辞他在很多地方都用过。
那些男人们,无论跟妻妾多么和睦,心里都会长出疙瘩来。
再在父母或者同僚的劝说下,那些深情的夫君“不得不”将妻妾送出去。
体面点又厚道的,也不过是送去的庄子好些,多派些女侍婆子伺候。
更多的是不顾人哀求,立刻让人送出去,还要问问家里要不要贴些符纸辟邪。
那样子竟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仇人。
但他也能理解,人嘛总要先紧着自己的。
如今看来即便是传闻多么宠爱太子妃的太子殿下也是如此。
他今日收到的命令,本就是想办法让太子跟太子妃分开,那至于是在行宫还是在京中,只要分开了就行了。
于是这妙言大师垂下眼,沉吟片刻才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若太子殿下实在不忍心,也可在京中另置一处宅子,让太子妃住在京中便可。”
他以为这是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让太子接受得了,又能顾及太子的面子。
可等他说完,方才还神色淡淡的太子忽然冷下脸来,怒斥道。
“此道士言而无信,方才还说必须送往行宫,如今却又说京中也行。”
“一看便是江湖骗子,来人,即刻拿下!”
燕淮声望颇高,即便妙言大师名声在外,可他此话一出,左右两侧的侍卫立刻上前,要将这道士拖拽下去。
燕昌没想到燕淮会如此行事,连忙阻拦道。
“太子不可。”
“这位妙言大师十分有名,从未有过错处,太子殿下怎能因为他说错一句话便要将他拖下去呢”
“况且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他说着又朝建崇帝看去。
他深知建崇帝对这个养在自己膝下的小儿子格外疼爱。
断不会允许有什么灾祸在身边。
况且燕淮现在身为太子,太子乃国本,若是太子不安,则会国家不宁。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建崇帝都不应不管。
可谁知,建崇帝却一言不发。
他虽然老了,也病了,大多数时候也会被燕昌那些小把戏糊弄过去,多加宠爱一些。
可毕竟是位君王,还是一位英明的君王,制衡朝廷这么多年,他怎会看不出此事有蹊跷。
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只吩咐道。
“既然太子已经看出这道士是个骗子,还不快堵了嘴拖下去?”
燕昌一怔意识到计划败露,脸色一暗,不再说什么。
可那道士哪会想到会如此,立刻开口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人没有说话啊,齐——”
话还没出口,便已经被堵上嘴拖了下去。
有些话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口,若是让他说出口,攀扯出谁来,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这也是建崇帝让堵口的意思所在。
安乐虽然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却也瞧出些什么。
看来阿爹是看出齐王在陷害,可明显,阿爹也袒护齐王,不想让他受罚。
倒是拖下去后,宫殿里一片寂静,良久,大殿上才响起一道沧桑又饱含威严的声音。
“昌儿,你是朕亲封的齐王,遇到人应懂得辨明是非。”
“你虽为我次子,却是王爷,而淮儿却为太子,他日,他为君,你为臣,应当尽心辅佐才是,不要生出祸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