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就听段涯说过了。

虚无丹就算炼制成功，也不能算彻底结束。

还有最后的，也是最为困难的一个难题需要解决。

黎暮雨当时是这样跟段涯说的。

“现在可没那个闲情去想这种事，等到了虚无丹炼制出来之后再去思考吧。”

段涯没能完成的，最后的一件事，由黎暮雨来完成。

而黎暮雨的心中，在当时与段涯交谈时，早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他只是，不想跟段涯明说出这个方法。

“让我见识一下吧。”黄渊看向了天空中的那颗虚无丹，“炼制虚无丹最后，也是最难的问题，你要怎么解决？”

虚无丹虽以练成，但其放逐至虚无的本质不会变，而且更甚之前！

世界上没有能容纳虚无的容器。

如果只是将之放置于此不管，虚无丹也终会将自身也放逐至虚无。

这便是虚无丹，最后，也是最为困难的问题——如何拥有虚无。

“哼……还能怎么解决？”

黎暮雨轻轻一笑，随后一跃而起，直接用左手一把抓住了空中的虚无丹！

“人的手，本来就是因用来抓住什么而存在的，岂有不用的道理！”

“什……！”

黄渊无法否认自己被黎暮雨吓到了。

居然直接用手去抓虚无丹！这小子疯了吗！？

但更令黄渊惊讶的是，黎暮雨的手，并没有被放逐至虚无。

“你看，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黎暮雨回到了黄渊面前，将紧紧握着虚无丹的左手，伸向了黄渊。

黎暮雨拥有着【神刻律】，那是神的力量，自然也能将黎暮雨的肉体改造成接近神的程度。

即便还不完全，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虚无的力量。

黄渊凝视着黎暮雨，他发现就算黎暮雨站在自己面前，他也始终无法看清这个小子。

不过，黄渊还是能注意到，黎暮雨的左手上，墨绿色的痕迹正不断的蔓延开来。

黎暮雨的额头上也已经满是冷汗，他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

黎暮雨此刻，毫无疑问，正在承受无法想象的痛苦。

黄渊明白了，黎暮雨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抵抗住虚无。

黎暮雨的身体虽然没有被放逐至虚无，可任由那墨绿色的痕迹蔓延的话，黎暮雨也照样必死无疑。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保持住身体不被放逐，不过你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吧？”

段红璃听见这话，从段涯身旁站了起来，急忙朝着黎暮雨跑去。

“那么，你要怎么把虚无丹给我？”黄渊问。

“还用问吗？”黎暮雨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我这条手，作为福利就附赠给你了！砍下来吧！”

“原来如此。”

黄渊微微点头，手中出现了一把斧头。

但是，他并没有举起斧头砍断黎暮雨的手，而是将斧头丢在了刚赶过来的段红璃脚下。

“你来砍。”

黄渊以深邃的目光看着段红璃，如此说道。

“……诶？”

“黄渊，你……！”

黎暮雨正想怒吼，但一股极致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昏迷，整个人向后倒去。

仅仅只昏迷了一瞬，黎暮雨又再次被极致的疼痛逼醒，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那墨绿色的痕迹，已经覆盖到了黎暮雨的整只小臂！

即便如此，他还是紧紧的抓着那枚虚无丹。

“啊……”

段红璃想走向黎暮雨，但黄渊的声音呵止了她。

“把斧头捡起来，砍掉他的手。”

“……”

段红璃看着黎暮雨痛苦不堪的模样，一抹眼泪，捡起了斧头。

但她来到黎暮雨面前时，却还是犹豫了。

砍断一个人的手，一般人都无法轻易的鼓起勇气做到。

段红璃还只是一个孩童，更何况，黎暮雨对于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你在干什么？”黄渊神色凝重，似是有些着急，“还不快点！他会死的！”

死……

段红璃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已经下意识的高举起了斧头……

……

迎面吹来了一阵风。

风吹过一座坟墓，吹动着周围的草木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黎暮雨感受着那阵风，既不悲伤，也不痛苦。

他只是感觉，真是舒适的一阵风啊。

眼前这平平无奇的坟墓下，是他的好友。

只有一块小小的墓碑，证明他在此处。

他的世界已经终结，他的故事也落下了帷幕。

望着墓碑，黎暮雨不禁想起，那天他最后一次与黄渊交谈时，所说的……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喂，你以后可别再去造什么圣女了啊。”

“你们的成果只够换一个段红璃，决定不了我以后的想法。”

随后，黄渊便带着黎暮雨的左手离开了。

黎暮雨还是有些不习惯左边空荡荡的感觉，不过还好，以他现在接近神的肉体能力，要再长出一只手来，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再多吃点有营养的补品，就能加快生长的速度了。

不过在那之前，黎暮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一直沉默着的段红璃。

“红璃……”

段红璃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向了黎暮雨。

黎暮雨笑着，拿出了一样段红璃无比熟悉的东西。

“叮铃铃……”

段红璃不会认错，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黎暮雨拿出的，正是段红璃失去的铃铛。

当时，黎暮雨将其捡了起来，并决定要在再次见到段红璃时还给她。

而那一刻，就是现在。

“下次可不要再丢了啊……给你绑在这里吧，这样应该就不容易丢了。”

说着，黎暮雨单手将铃铛绑在段红璃的腰间。

段红璃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铃铛，手轻轻的抚摸着铃铛。

接着，段红璃轻轻的笑了，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孩子一般。

“红璃……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黎暮雨又接着问。

“……”段红璃微微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黎暮雨的眼睛。

她微微张开口，“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但是说完，段红璃又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很好的传达给黎暮雨。

她握了握挂在腰间的铃铛，鼓起勇气再次说道：

“我……想一辈子和你生活在一起。”

“不行。”

黎暮雨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

“无需顾虑我，你的人生，现在由你自己决定。想去哪里都行，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不会不需要！”段红璃着急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你可是……”

“你的恩人？”黎暮雨率先答道。

“……”段红璃默默的点了点头。

黎暮雨不禁一笑，揉了揉段红璃的小脑袋，“白痴，谁要你偿还恩情了……不，应该说，你尽情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偿还了。”

“可是，可是……我不能，我……”

段红璃想说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黎暮雨。

她急得原地踱步，都快哭了。

黎暮雨看着焦急的段红璃，也有些苦恼。

自己和段涯救她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的人生从被毒束缚，变成被报恩束缚啊。

可段红璃的想法黎暮雨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所以他才会对此感到苦恼。

紧接着，黎暮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对了！你既然说要报恩的话，那就如你所愿吧。”

“……真的？”

“当然。不过只说报恩也太模糊了，所以就换成实际的钱吧。我和段涯为了炼制虚无丹前前后后大约花了……十万两黄金吧。你只要把十万两黄金偿还给我，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黄金……作为有着星辰尸体之称的存在，在许多神域之间，也是公认的硬通货，在哪都很值钱。

十万两黄金……

段红璃对于这个数字，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她只知道，如果那是黎暮雨所期望的事，那她会去做的。

所以，段红璃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看着段红璃认真的表情，黎暮雨轻轻的笑了。

没错，不必感谢我们，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你理应去认识更多的人，去知晓更多的故事，去更多的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跟在我的身边……

……

在那之后，黎暮雨将段红璃送往了他和段涯曾经去过的那位家主家里。

在听说到了段红璃的事后，那位家主便当即决定收养段红璃。

即便段红璃对此似乎很是不满的样子，但是，黎暮雨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要离开了。

黎暮雨在黄渊那里，听到了一则传闻，有关于……【神刻律】的传闻。

但那一地点，并不在这片神域，所以，黎暮雨要离开了。

那是唯有黎暮雨一人需要背负的命运，不可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于是，黎暮雨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一个人离开了此处。

而且段红璃也不用黎暮雨去担心，他相信其他人会照顾好她的，而且……要是有人敢欺负段红璃的话，那个始终远远遥望着她的……苍老的身影，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段红璃正轻声的哼着歌，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成为了她歌声的伴奏。

虽然与黎暮雨几乎再无相见的可能，但是，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的债务关系，也依旧在证明着，他们之间仍然有着联系。

这让段红璃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安心。

只要还有着联系，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至于这份债务关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