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朱媺娖在黄蜚那里披着大衣烤火的时候,夜色也渐渐散去。随着天色渐渐放亮,秉承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哪怕当初为了把朱媺娖捞出来,乱哄哄挤下去淹死了好几个士兵,博洛也依然下达了下水的命令,只是这次,下水的不再是满蒙八旗,而是博洛从附近现抓上来的渔民。
这种马上入冬的鬼天气谁想下水?可刀剑明晃晃地挂在脖子上,你除了下水还能如何?
一咬牙一跺脚,下水不一定死,但不下水一定会死!
“能、能求军爷等等吗?俺、俺们下水之前要先喝完姜汤,不求军爷给,俺们自己有。”有人对着刀剑叩头,这种天气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入水,完完全全是找死。不在水下冻死,也会因为伤风感冒而死。渔民也想求一碗热辣的姜汤,或者暖身的热酒,甚至他们自己的船上就有。
清军的回答是,一捧热血,就这么洒在冰冷的湖面上:“南蛮子还敢顶嘴了?还不快下去!”
赤条条的人这么下去,可能就永远上不来。
很快,渔民们一个接一个上去换气,间或抱着一个清军的尸首浮上水。
渔民们在逼迫下捞了足足一天,从白天捞到黑夜,连陈年的白骨都捞了出来,自然,也捞到了朱媺娖扔下的公主金印。
但博洛最想要的尸首却没有出现,“怎么就没有呢?一定是你们这些尼堪不尽心!”
“军爷,可能是女子身子轻,被水流冲到别的地方去。”渔民小声地回答。
博洛把玩着手里的金印,上面刻着“坤兴公主之宝”六个字,心情还算不错。他不认为朱媺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逃脱,于是他兴高采烈地给多尔衮上书。
此时朱媺娖正裹着棉被昏睡,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有响动,她瞬间惊醒,手下意识一抓,却扑了一个空。
“是黄将军啊。”见黄蜚到来,朱媺娖松了一口气,抱紧自己的小被子。
黄蜚也很尴尬,若只是一寻常公主,送到自己亲眷那里就好,可朱媺娖并不能以寻常视之,尤其是她嘱咐黄蜚只要马士英一到就立刻通知她。
“公——表弟,马阁老来了。”想起朱媺娖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诈死,如果一旦暴露,博洛绝对会马不停蹄地来找他麻烦,黄蜚可没那么能打。
“嗯。你怎么和他说得?”朱媺娖揉揉自己的额头,并无发热的迹象。
“只说有要事相商,并未来得及和阁老透露。”
“也……行吧。”朱媺娖知道黄蜚的担忧,人多嘴杂,他也怕消息泄露。
“对了,表弟,我已经收拢了一些溃兵。只怕这消息瞒不住,若宣扬出去,恐引起轩然大波。”黄蜚忧心忡忡。
“没事。”朱媺娖很淡定,也不得不淡定:“我写信一封你送给芜湖的方以智就好。”
她当场就书信一封,但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怕信被博洛截获。而是用黄蜚的名义,在其中称呼方以智为兄,并把朱媺娖昔日在长江上书写的诗词抄录上去,拜托黄蜚送信回去。
“马阁老。”马士英见朱媺娖不由喜从天降,原本悲痛异常的神态一扫而空,可谓是喜气洋洋。
朱媺娖一见他的表情变化,就知道马士英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死讯”。
“马阁老消息挺灵通的嘛。”朱媺娖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