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人，这二位军爷，小的实在是拦不住。”跑堂的从后面跟着进来，脸上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奉英国公将令，请唐大人赴宴！”左首那位大汉唱个肥喏，目光炯炯看向唐哲。

唐哲一惊，宗璞和寇重山也是面面相觑。

“唐大人，请！”两个大汉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挟了唐哲就走。

“二位军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唐哲魂飞天外，想不到张辅如此胆大包天，今日落入他手中，怎生收场。

两个大汉充耳不闻，足下生风，出了太白楼不多时，拐入另一家酒楼，曰武穆庄。进了酒楼，迎面摆了七八张桌子，唐哲打眼望去，英国公张辅坐在首座，左右想必都是高阶武勋，牛勇赫然在列，段志轩站在他身边捧着酒坛，连个位子都混不上。

“禀都督，小的们已将唐哲带到。”两个大汉单膝下跪，行礼道。

“混账东西，本督让你们去请唐大人，尔等岂敢轻慢。”张辅怒斥道：“回营后各领十军棍，今日暂且寄下，罚你们二人为唐大人斟酒，要是伺候得唐大人不满意，仔细你们的皮。”

“谨遵将令。”

两个大汉答应一声，将唐哲领到紧挨张辅下首一张桌子，不由分说开始倒酒，比脑袋还大的酒坛，比脸盘还大的酒碗，吓得唐哲面如土色。

“唐大人，本将今日一时情急，说了些对唐大人不敬的话，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不知何时，段志轩端着满满一海碗走了过来，一气饮尽，然后瞪着猩红牛眼，紧盯着他。

唐哲无法，只得端起桌上酒碗，勉强喝完，已经是东倒西歪。

“唐大人，本督御下无方，特向唐大人赔罪。请给我个薄面，满饮此杯。”牛勇也紧跟其后，将段志轩挤到一边。

唐哲面露难色：“牛都督，下官实在不胜酒力，这一碗下去，怕是立时就要倒下了。”

“无妨，本都督干了，唐大人随意。”牛勇二话不说，饮酒如饮水，一气饮尽碗中酒。

唐哲腹中翻江倒海，心中暗骂，你个正一品左都督都干了，叫我个七品知县如何随意。不得已，心一横，双手捧碗死命灌下，淋淋沥沥，洒了许多。

放下碗时，唐哲眼睛都直了。还没等喘气，就听到张辅叫道：“唐大人......”

“英国公，下官实在是无能再饮！”

“哦！”张辅目光一冷，“唐大人不给本督面子？”

“下官岂敢。”唐哲面带红潮，摇摇晃晃地说：“英国公有何吩咐但请直说，下官怕再喝下去人事不省，反误了国公的大事。”

张辅哈哈大笑，放下手中酒碗道：“唐大人既不善饮，本督也不强求。只是今日唐大人提议太子殿下领衔南下考察，却是有欠考虑。”

“下官愚钝，请英国公明示。”

“先帝暴卒，当今陛下虽顺利登基，但仍有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一直对大位虎视眈眈。”张辅语出惊人，唐哲真想夺门而逃。

“太子殿下若贸然离京，恐去时容易，回来却难。若是风云突变，殿下遭遇不测，唐大人岂不是千古罪人。”张辅身子微侧，作推心置腹状，循循善诱，“本督给唐大人指条明路，明日上朝，若陛下垂询，唐大人便言昨日考虑欠妥......”

唐哲面色难看，如此改弦易辙，陛下怎么看我，太子怎么看我，百官怎么看我。

“五军都督府各位都督在此商议军机，何人胆敢擅闯？”

门外忽一声暴喝，接着传来拳脚兵刃之声。张辅怒目圆睁，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本督面前找不痛快。却见门外不急不徐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清矍的男子，朝张辅拱手行礼道：“下官詹事府詹事韩九至，参见英国公！”

“韩詹事所来何事？”詹事府代表太子殿下，张辅也不愿轻易得罪。

“本官奉太子令旨，请唐大人至东宫叙事。”韩九至淡定自若，不卑不亢道：“请英国公割爱，不要让下官难做。”

张辅沉吟不语，目中精光闪动，东宫好快的动作，太子殿下这是志在必得呀。

牛勇等人也不饮酒了，目光纷纷投向张辅，只待他发言。

韩九至见张辅不答话，转向唐哲道：“唐大人，太子殿下有请，请随本官去吧。”

唐哲站起身来，左右为难，两边都不敢得罪。

“唐大人，既是太子殿下相邀，本督也不便留你，你且自便吧。”张辅终是不愿当场翻脸，哈哈一笑把场面圆了过去，临了又补上一句：“山高水长，唐大人且莫忘了本督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