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入手,唐婉这几日给两只猫儿当起了政委,每日早中晚三次思想工作,再三告诫鸽鸽是猫猫的好朋友,不能吃,也不能玩。在神明境望气术的强大沟(wei)通(she)能力下,乖宝宝锦团率先表态,愿意维持猫鸽两界的和平,没多久,调皮蛋雪蛟也乖巧了,即便鸽子在它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踱步吃食,它也懒得多看一眼,完全失去了捕杀的欲望。
望气术真是太好用了,四对鸽子已经对她言听计从,只要她一个指令,立刻呼啦啦飞上高空,绕着后花园盘旋,然后唿哨一声,鸽子无论飞得多远都会立刻返回,乖乖地钻入鸽笼歇息。这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太爽了,等以后有条件了,高低要整个动物园玩玩。
今日唐婉趁着猫猫鸽鸽和谐相处,一时兴起画了一幅双猫戏鸽图,左看右看,两只猫儿慵懒得很,有鸽子飞到头上也懒得动弹,倒觉得画成了群鸽戏猫图。正欣赏间,听到窗外知画和小桃银铃般的笑声,一眼瞥去,园子里的秋海棠开花了,两个丫头正兴高采烈地爬树摘花呢。
唐婉倚在窗前,居高临下看她们摘花,秋海棠红艳艳的惹人欢喜,两个小丫头青春活泼,正是花衬娇娘貌,人比花更娇,不由心生欢喜,随手攒出半阙清平乐。
断烟撩乱,霁景穿庭院。草色苔痕添一半,染得秋光堪玩。流苏帐晓花开,海棠几蕊簪来。昨夜熏笼香冷,新寒多上妆台。
这几日难得逍遥,赈灾事宜已经布置下去,新安卫的信鸽每日一报赈灾概况,再加上每三日一次快马传信汇报赈灾详情,各县赈灾钱粮的发放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唐婉自觉已经无需插手,精力逐渐调整到修行上来。每日夜间修行法术、晨起溜猫放鸽子、看看书、吟吟诗、作作画,画画符、饮饮茶、在观山印中和几位山神好友聊聊天、抽空和知画出门逛逛街、偶尔给爹爹推拿一番,一天就过去了,知府小姐兼水君娘娘的日常,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午后无事,唐婉和袁老麾下赤尻将一通嗨聊,这小猴算袁老的孙辈,玩性未泯,再加上司职歙县水伯,和唐婉算是同行。二人颇为投契,几番交流,赤尻将听闻她收服有一只水猿,极感兴趣,定要见识见识。唐婉心下一动,上次黄有财来府衙拜会时顺便提到休宁正大兴土木修建水君庙,正好去看看进度,顺便铭刻精神烙印,以便后续挪移传送。
二人一拍即合,赤尻将找袁老告了假,唐婉也联系了杏公,杏公听说袁老麾下从神要来拜访,自然表示欢迎,三人约好在九水村水君庙碰面。唐婉轻车熟路幻化出分身,留在清心阁中看书,真身则遁入地下,赶至歙县山神庙与赤尻将汇合一处,然后借助信仰之力直接挪移到九水村水君庙中。
香火挪移术启动,视线瞬暗复明,面前景色变幻,拐角处便是那间熟悉的水君庙。此庙虽简陋,却是她信仰之始,神念长存之地,故时常关注。一进入水君庙周边范围,庙中神像光芒闪烁,依附于神像的神念分身瞬间联通真身,如乳燕归巢,将存储于分身的见闻与记忆潮水般推送过来。
恍惚中,她高坐神龛之中,面前一老妇颤颤巍巍,哆嗦着双手将一株线香插于案上香炉中,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接着虔诚三叩首。神像微微闪烁柔和光芒,一张黄色符纸破空而出,悄无声息飘落在老妇脚下。她心中一动,瞬间了然是切换到了庙中神念分身的视角。顷刻,场景一换,一间破烂窝棚中,仍是这个老妇,领着一个四五岁孩童,对着桌上一碗清水作揖。老妇喜笑颜开,孩童懵懵懂懂,屋内陈设简陋,二人并未摆炉燃香,却有无形无质的灰白色烟气从他二人身上袅袅升起。
“九月十七,钱家村村民钱孙氏自述家中小儿夜惊,赐宁神符一张,得香火一百二十。九月二十,钱孙氏还愿,复得香火二百零八。”
与此同时,观山印中,凭空生成一条天机宝录,记得分明。
画面再变,她又回到了神念分身的视角,一个面带抑郁之色的黄面枯瘦汉子,奉上三柱香,期期艾艾道出难言之隐,长叩不起。神像光芒闪烁不停,似有犹豫,终究还是飘出一张黄符,落在汉子脚下。汉子急忙捡起揣入怀中,如获至宝,作揖而去。
“九月十七,孙家村村民孙小顺自述力不从心子嗣艰难,赐春风符一张,得香火八百八十八。”
唐婉嘴角抽搐,鬼知道杏公给的《万象符箓集》为何会收录如此不正经的符箓,那符箓集上简介便是此符济阴阳,促人伦,利子孙,春风一度,桃李结实,故名春风符。当时她被这云山雾罩的介绍语整得摸不着头脑,一时兴起就手绘了几张,然后随手试用了一张,呃......之后就将剩余的春风符深藏观山印中,秘而不宣。谁知却被分身用于此处,也不见那汉子还愿,不知他是否得尝所愿。
“九月十七,林家村村民林广自述家中老父不慎跌倒腿骨折断,赐壮骨符一张,得香火三百六。”
“九月十七,许家村村民许三妹自述后院常有女子半夜哭泣,却又寻觅不到,以致家人恐慌,精神恍惚,赐镇邪符一张,得香火四百。九月二十四,许三妹携家人还愿,复得香火一千二百六十三。”
“九月十七,何家村村民何秀姑自述年过二十无人上门提亲,赐桃花符一张,得香火五百七。”
......
一幕幕画面伴随着一条条记录在唐婉脑海中闪过,她查了一下,记录最早可追溯到九月十七,正是她在岳府君见证下,将神念分身依附到水君庙中神像的日子,自此以后,日日有村民来上香祈求,不曾有一日断绝香火。
当然,神念分身也不是全部有求必应,有些离谱的要求,水君娘娘也敬谢不敏。
“九月二十四,叶家村村民叶好龙自述梦中在一颗大树下挖得黄金千两,醒来时却记不得方位,求水君娘娘指点迷津。水君不应。”
唐婉嗤之以鼻,这种梦中横财你也敢信,莫非脑子瓦特了,好走不送。
“九月二十八,李家村村民李添构自述对邻居李晃新娶美妇叶倩娘一见钟情,朝思暮想,祈求李晃早日病死,好得与倩娘近水楼台,续接姻缘。水君不应。”
啊呸!狗屁一见钟情,分明是见色起义,水君娘娘正直,岂容你这小人作奸犯科。
唐婉皱着眉头,将这几条糟心记录删除干净,大好心情也受到了些微影响。忽然一幕画面闪过,她不由得心神巨震,瞳孔放大。
“十月一日,袁家村村书记师诚自述遇到中意女子,心生爱慕,愿一生相守,可惜未及表白心迹即分隔两地,祈求姻缘眷顾,赐桃花符一张,得香火五百二十。”
画面中,黄昏时分,师诚偷偷摸摸从庙门外闪进来,眼见四下无人,快步走到神像面前,面上露出挣扎之色,犹豫许久终于说出少年心思。
呵呵,没想到还能吃个大瓜,唐婉露出姨母笑,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师书记别害羞啊,快说出来是谁家姑娘,大家这么熟,本水君定助你抱得美人归。没想到师诚磨磨唧唧,始终不曾道出钟意之人姓名,反倒含情脉脉地形容梦中情人的气质样貌,并絮絮叨叨讲述二人相遇相处的经历,那一幅眼中有光情不自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管理千人大村的实权书记。
唐婉也不急躁,耐心吃瓜,终于师诚情意绵绵地道出了那个千呼万唤的名字--知画姑娘。唐婉眼前一黑,好你个师诚,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惦记上我家知画了。也不知道我家知画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一厢情愿呢,还是情投意合,回头定要问个清楚。
“浅溪子,老朽来迟了。”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杏公从土中钻出,笑容满面,转向赤尻将行抱拳礼:“久闻道友乃歙县水伯,老朽休宁土地黄杏子有礼了。”
谁知赤尻将将杏公的客套之言当了真,摇晃着手指否认道:“小神新上任水伯之位不久,土地公定是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