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两滴有情人的鲜血浇灌?”
林夕看着满院的红花,想了想后,继续问道:“我可以多摘几朵吗?”
“施主请随意。”忘尘点头,手里拿着水瓢给红花浇了点水。
“多谢。”林夕谢过后,摘了几朵红花,又吃过了一顿斋饭。
走之前,查看了一下忘尘的修行进度,这才拿着几朵红花,目光带着一丝丝憧憬的离去了。
“万一呢……”
林夕想起刚上山时的云长生,那可是尊师重道的典范。
要不是她先有逾越之举,师尊就会永远只会是师尊。
后来起了心思,但看他日常举止,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这家伙又不是第一次口是心非了。”
虽然知道被啪啪打脸的可能性很高,但人要有梦想啊。
四季山上的风雪骤停。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中,一件鲜红色的道袍显得很刺眼。
“怎么变成雪人了?”林夕看了眼自家徒孙,有点无语。
之前几个月因为生理需求缠着云长生,出门时忘了看一下李月这些日子都在干嘛。
刚刚神识一扫,覆盖了整个四季山,这才在山顶的温泉前找到了李月。
这姑娘拿着换洗的衣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雪花覆盖在身体上。
也不知站了多久,温泉旁只剩了个人形的雪人。
丝丝缕缕的灵气向着她汇聚,境界提升的不算很快,但却坚定的一直向上延伸,像是没有丝毫瓶颈一般。
可能是洗髓伐骨,带出了身体里的杂质,所以就去洗了个澡。
洗完后对修行有所领悟,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几个多月……
“得亏有内力的底子,否则连筑基的修为都没有,还一动不动的修炼了几个月,怕不是会饿死。”
林夕心里吐槽了一句,美眸凝视了一会儿,抬手,修长玉指往李月的方向点去。
一滴血珠从雪人里钻了出来,悬浮在林夕指尖。
林夕没再管,身体施施然的沉入了山底。
她饿死了李月都饿不死。
云长生宝贝着呢,怎么可能会让李月出事。
这话想的有点酸,但却是事实……
沉入到地底,山的重量紧随而来。
幽闭寂静黑暗,呆久了足以让常人发疯的空间中,云长生一如既往的盘膝而坐,正在修炼。
而他头顶,正是李月站着修炼的地方。
“相公。”林夕低低的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对此也不以为意。
看了眼准备跑路的雪云剑,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是来寻云长生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素色的长靴走在阴暗的山底,大红色的道袍拖曳着,最后与云长生相对而坐。
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朵红花,在确保不影响云长生修炼的前提下,取了他几滴鲜血。
两滴鲜血滴入红花,一滴云长生的,一滴李月的。
嘀嗒。
随着鲜血的滴入,红花慢慢枯萎凋零,花瓣落了一地。
过了片刻后,整朵花消散,变成了一颗种子。
一阵红光闪烁,种子破开泥土,发芽,长出了一颗花苗。
到此为止,红花不再动,始终停留在花苗的状态。
林夕嘴角一勾,将花苗取走,放进了储物戒指。
只要这朵红花不开,那就证明云长生和李月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虽然这样监视别人的感情很不好,不过如此做,却可以安她的心。
每次嫉妒怀疑的时候,可以把花拿出来看看。
林夕微笑着捏了捏云长生的脸颊,心情显然不错。
这也是李月来山上后,她心情最好的一天。
自心魔被林夕同化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相公呐,可不要口是心非呀。”她又拿出了一朵红花,贝齿咬着指尖,轻轻咬破。
嘀嗒。
又是两滴鲜血滴落。
红花凋零枯萎,化为种子,破土而出。
在林夕期待的目光中,种子长成了花苗,花苗越长越大,越长越高,花茎上长出了一根根刺。
绿叶相衬,一个花苞从小变大,慢慢长了出来。
时间仿若静止。
一男一女,一柄剑,都没有发出声音。
跟着静止的,还有那个始终未能开花的花苞。
林夕目光始终期翼,一动不动的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不放过花苞一丝一毫的变化,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要有一个花瓣开出来,就证明还有希望。
又是三天后。
时间给予了她沉痛的一击。
花苞始终是花苞,一段还未开始,没有结果的爱情。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预料,但伴随着已经魔化的意识,再高的心境修为也不能阻止心脏的抽痛。
圆润光滑的指甲陷进了掌心,淋漓的鲜血顺着秀气的拳头滴答滴答的下落,浇灌在红花上。
花苞变得更加红艳,但依然没有开花。
这就是当初的师徒两人,明明互相喜欢着,却谁也没有说破。
从前没有结果,在云长生练了太上忘情后,以后也不会有结果了。
他们的关系,永远的停留在了当年的四季山。
然后随着太上忘情的突飞猛进,越来越疏远。
“至少,还没有把我忘了。”
只是对比修道的欲望,这段师徒情谊,显得渺小而无力。
林夕安慰着自己,红色的花苞发出微弱的红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却显得惨败异常。
林夕将花苞收起,这是她以后活着的奔头。
不管是人还是修士,活着总要有个奔头。
凡人想把日子越过越好,从前的林夕一直想站在大道的尽头。
如今的她,只想等这朵花盛开。
只要两人没死,不管多难,始终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收回花苞后,本想直接起身离去,刚挪了下身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雪云剑。
雪云剑:……
你这个女人别看过来啊!
想起曾经被天雪支配的恐惧,他的剑身就不自觉的一阵颤抖。
“变成人。”林夕语气清清冷冷的,态度却很强硬。
雪云剑不敢反抗,乖乖变成青年模样。
他想了想大概明白林夕想干什么,于是抛出了一滴血之后,又变回了剑身,躲在了云长生身后。
嘀嗒。
两滴鲜血滴落。
地上的红花凋零枯萎,慢慢长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花苞。
比林夕的花苞小很多,但那确实是花苞……
“师尊,其实我喜欢男人。”
“其实小剑剑前辈就很不错。”
“天雪前辈练了太上忘情,作为天雪前辈的随身佩剑,小剑剑前辈能够给我提供帮助。”
“而且他还懂得多,可以在无聊的时候给我讲故事。”
原来,这些话不是在开玩笑啊……
林夕凤眸凝视,不可置信的看着雪云剑。
这柄破剑还真的有可能取代她这个师尊的地位!?
她脑门上好像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心里已经开始谋算起了,如何不知不觉的把这柄剑给封印了……
可惜雪云剑已经被云长生炼化,寻常封印,雪云剑的呼救声会被云长生感知到。
否则林夕现在就已经动手了。
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雪云剑,然后身影消失。
某柄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剑长出了一口气,有种从顶级猎食者口中逃出生天的错觉。
“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急!”
“再等十万年,看看有没有第二个资质好的人路过那里,不好吗?”
十万年前乾坤境的惨案近在眼前,为了确保这种事不发生在他身上。
雪云剑决定,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云长生。
就算林夕和云长生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别想赶他跑。
想起林夕刚才的表情,雪云剑将剑身插进泥土里,语气怂怂的道:“算了,这种事还是避开点。”
否则那娘们欲求不满,鬼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只是一柄无辜的剑……
……
……
两滴有情人的鲜血,听着好像挺好找的。
林夕的身影再次出现,是在一个普通的村落里。
在云长生的话本里,远离繁华,没有太多诱惑的地方,越是能诞生足够朴素的爱情。
她找了几对看上去感情还不错的夫妻,取了几滴血,顺便治了一下他们身体里的隐疾。
然而没有一朵红花重新绽放。
林夕犹豫了一下,最终从全村人身体里都取了一滴血。
她在村外小树林里枯坐了一晚,最终明白了,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包办婚姻很难诞生爱情这种东西。
且这村落虽然比其他村落过的好,但也整天都在为了茶米油盐奔波劳碌。
活着,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至于爱情。
那是什么?
能填饱肚子吗?
对于这里的男人来说,哪有爱不爱的,有了老婆孩子,无非就是肩上多了份责任。
有气无处泄的时候,还可以拿老婆孩子出出气。
林夕还看见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这是个流民,穿的破破烂烂。
流浪到这里后,坐在一户人家家里吃了两个馍馍。
那户人家答应小女孩以后天天有馍馍吃,于是她就成了那户人家儿子的媳妇儿。
林夕又来到了村里唯一的地主家。
地主老财有三个媳妇儿,现在准备娶第四个。
经过她的官方验证,这老东西只是贪图人家小姑娘美貌。
她身影消失。
再次睁眼,来到了话本里风流故事最多的青楼。
才子佳人,谈情说爱,舞文弄墨。
多少美好的爱情出自这里,然后经过说书先生的加工,传遍了世界各地。
“单相思。”
“骗财的。”
“骗色的。”
“第十八房,这人哪来的底气说只爱这一个。”
林夕眼看着某个青楼的花魁被几首诗词哄上了床,搂搂抱抱,即将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能皱着眉,默默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云长生这个骗子。
什么才子佳人,都是骗人的!
刚出门,这楼里另一个花魁从楼上跳了下去。
脑袋着的地。
这是被骗色的那个。
某个男人说了要给她赎身,骗了她身子,骗了她积攒了很久,用来赎身的钱财。
林夕摇头,身影再次变淡。
她又找到了一个与人私奔的小姐。
海誓山盟的,看着挺像回事。
然后小姐被抓了回去,男人也被抓了回去。
小姐父亲拿着棍子,威逼恐吓说要送官,男人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小姐,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林夕看着这场暴行,掐指推算了一下。
一个跨步,来到了一男一女面前。
女的是个侠客,江湖人称杀神一刀。
男的穿着皂青色长袍,长的风流倜傥。
可在林夕的目光中,这男人不是黑发,而是一头雪白的长发。
不动声色的取了两滴血。
默默的看着红花凋零枯萎,然后再次盛开。
不过事情又出了意外,花,只开了一半,另一半没开……
“呵,男人。”
林夕嘴里憋了一口槽,最后还是无奈的走了。
天主也许真的爱着陆燕,也爱着燕英。
一个是小心肝,一个是小宝贝。
红花也认可了他的爱情。
但把心分为两半的时候,这爱,终究是不够纯粹了。
“要求这么高的吗?”
忘尘只是说需要有情人的鲜血,这个要求太笼统,具体要有情到什么程度,也没有个标准。
林夕想了想,准备试试其他方法。
临走时,顺路找了几对感情深厚的兄弟。
鲜血淋了下去,红花却一动不动……
果然啊,那柄剑,还是埋了吧!
她心里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回到了四季山四季洞。
“试试吧,不成功的话,再到外面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