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立，退了早朝，赵祯尚未返回崇政殿，郑安育便启奏：“陛下，韩铮请求觐见。”赵祯准允。

待赵祯在御座上刚刚坐下，韩牧钊即到。

叩拜完毕，韩牧钊本不想起身，但见赵祯命他平身时神色黯然。

他站起身，询问道：“陛下，何事忧心忡忡？”

赵祯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舒展着面容：“没有。你也看到，近日朝内朝外，都很顺利。”但是，他无法舒展的双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苦笑。

韩牧钊想起昨日海公子所述金明池百戏的情况，包括刘晟翾的夺彩。陛下的情绪可能受此影响。不过，他不便提起。所以，他并未回应。

赵祯看向他，好像突然想起，犹豫着开口问道：“牧钊，你还在监视刘家吗？”

“是。”

赵祯踌躇着，又问道：“能否——隐密地进入刘家？”

“刘家戒备森严，不过，我可以冒险一试。”

“噢，不必。”赵祯连忙中止，“不必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涉险。”

他本不想再谈论此事，但是，当他看到韩牧钊担心的眼神，便有些沉郁地解释道：“昨日，刘晟翾猛夺水秋千珍珠。我是在担心，他如此强势的个性，会让——王氏受苦、不得不逆来顺受。”

他看向韩牧钊，又微微垂下目光：“我也担心，他如此果敢、如此英武，会让一个女子不知不觉中倾心。”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够告诉她，我永远在落霞亭等待着她，也许，在我还没有力量改变境况之前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心怀希望地生活。”

韩牧钊理解陛下的困扰，但是，并不赞同身为男子，却为了儿女之情患得患失。只不过，不是自己身处的境况，他不能犀利地要求别人雷厉风行地处理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细腻事。

他想出言相帮，将陛下的心意传入刘府。

但是，陛下又低声轻叹道：“不过，如果两个人心有灵犀，又何必一定要明言劝导才能同心同德呢。”

他抬头看向韩牧钊：“牧钊，不必向她传信，她有她的感受、她有她的选择。我希望我和她之间能够不必言语，便能心照神交。”

“陛下，尽管感情事不容易把握，但您要明确自己的心意和共同的未来，并且为之做好详实的计划。”

“好，”赵祯听到韩牧钊的军事部署，竟有些笑意，“我期待着韩大人对自己的感情事可以周密地谋划一番。”

看着陛下能有兴致苦中作乐地调侃自己，韩牧钊心中稍安。

“对了，牧钊，”赵祯正了正脊背，扶向御案，“昨日你抱恙，今日可否好些？”

韩牧钊听此一问，收起脸上的暖意，现出凝重的神情。

他走近赵祯，重新重重地跪下，诚挚地低声道：“陛下，您当初传信从云，让他暗中保护义父，末将多谢陛下。”

赵祯有些愣住，忙起身搀起他：“怎么提起这件事？我只是担心有人会对曹大人暗中不利、甚至会加害于你。”

韩牧钊直起身，站在赵祯的身侧，他沉重地讲述道：“陛下，这段时间，发生了大事。从云得令后，看到押送者的伎俩，便假造山崩救下义父。但是，上个月，义父与我相见时，却被凶徒箭杀。”

他快速地讲完全部经过，以免陛下过多惊喜后，又骤然伤心。

尽管如此，赵祯的心情仍是跌宕起伏。当初，因为担心自己身边的耳目，他在信中要求海溯权宜处理，不必回报，所以，对于后来的事，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