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暴风雨前的宁静(1 / 2)未嫁的姑姑首页

这回汪舒平周日就发信息给Lieo请假了,以防万一再忘记了。

“Hello Lieo,下周还要再请两天假,不好意思啊,谢谢啦。”

“好的好的,伯父情况好些了吧?”

“嗯,已经脱离危险了,转到普通病房了,谢谢领导关心啊。”

“没事,有困难提出来。”

舒平回了个大大的感谢动图,心里暖暖的,和新上司相处还算融洽,这个年纪可不想再遇到个心生讨厌的上司,不必多投缘,相安无事则已。

坐在病房的窗边,晒着阳光,舒平看着窗外在医院行道上穿梭不停的人群,有些触目,来到医院,每个人都因自己或家人身体不适,看个门诊还好,也有许多人对着病魔束手无措,钱或许不是问题,时间、自由以及生命才是最大的奢侈。

而再望远一些医院外围的车水马流,在舒平此刻的眼中他们是多么幸福啊,在这个周末的午后,赶着去约会或逛街,或是奔赴一场电影的小确幸,多么让人羡慕的岁月静好啊。或许没有多少人敢坦诚自己的幸福,像是一旦承认了幸福,就会惊醒隔壁的不幸似得,所以我们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大肆喧哗,也讨厌他人的炫耀。

望久了窗外,竟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像是心灵不曾沾染过所有的悲伤,那么耀眼与温柔,飘飘然的临空感。只是当意识回归时,微小的幸福感就地碎裂,人间依然有疾苦,拘泥于世俗而无法自拔,身后就是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父亲,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拥抱自己、陪着散步、摸鱼捉虾的父亲,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活着,却又像是失去了一样,舒平知道不能轻易放弃,就像父亲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一样,哪怕只剩一口气。

窗边站久了,腿竟有些发麻了,舒平转身走到父亲身边,轻轻地坐在床边,凝视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双眼紧闭,眼皮微微跳动,像是在努力睁开双眼,蓄谋着给自己一个惊喜般的笑容,灰白而凌乱的头发显示了他的虚弱,整个人消瘦了好多,这些年的忙忙碌碌,终于可以好好睡个长觉,但一定要记得醒来,笑着、谈着、走着。

舒平好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父亲了,像是要把有关父亲的一切都印入脑中,不是道别,是深爱,湿了眼眶的舒平,双手握住了父亲的右手,顺势躺下将自己的脸深深地贴紧在父亲的身旁,像个孩子似得贪念着父亲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轻轻拍醒了,原来是母亲拎着饭盒来了,舒平竟然睡得好深沉与安心,比在自己的大床上睡得还香,父亲的点滴已被换过了,竟然都不知晓,这一觉是满满的幸福感。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医院有食堂的,我随便吃点,你来一趟太不方便了。”舒平爬起来,揉着双眼、整理头发。

“我不来看看不放心,今晚我来陪着你爸,你回去吧,我把电动车停在了超市门口,你出了医院门口往东一直走个十分钟,到站台搭公交车回去,先吃点东西,回去好好睡个觉。”

“我不回去,哪能让你陪着呢,带了什么好吃的?”

“那后天你回城后,还不是要我来陪,没事的,你妈扛的住,而且在这也能睡着。”

“回去也折腾,我们一起陪在医院吧,外面还冷,一起吃晚饭,不够的话再去外面买点。”

“也行。你爸今天怎么样?”

“一上午都在咿咿呀呀、干瞪眼,我一直劝着,下午估计累了,吃完饭一直睡到现在。”

“想说又说不出来、想吃也吃不了,这就是可怜啊。”

“妈,要相信奇迹,我爸会恢复的。”

母女两静坐了好一会,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眼前躺着的人,似乎在脑中唤醒他一起来吃晚饭,久久不愿打破这份宁静,直到外间响起了嘈杂的声响,原来是晚饭时间到了。这个病房现在只住了父亲一个病人,两位病号分别于昨天和前天出院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再住进来,这也是小县城的舒适,大城市的病房可是人满为患、床不离人。

吃完晚饭,母亲帮着给父亲洗漱、按摩、翻身,累得一身汗,喘息好久才平复下来,这还是在舒平的帮助下完成的,以后可真是恼人啊。上了年纪的母亲都需要有人照顾了,竟然还要照顾一个瘫痪的人,养儿防老真是骗人的话。

等一切洗漱、安顿完,母女二人就躺在空床上,聊着往事,原来不是只有酒,越放越醇,那些记忆中的往事也是越分享越有味,历历在目的幸福时光啊,真正的穷开心。

舒平放下一切戒备,伴着母亲的呼噜声、父亲偶尔的咿呀声,以及门外嘈杂的脚步声,睡了这几天以来最踏实的一个觉,也许是真的累了,所以哪有什么失眠不失眠,只是还未到到太累时。

早上醒来,父亲依然如昨日地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母亲特别有耐心地像是面对一个婴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宽慰的话、贴心地清洗父亲的脸、全身按摩。

“胡子要剃了,回去就给你整,不着急、不着急,捡了一条命,万幸啊,可不能丢下我一人。”

回应的是父亲涨红的脸、紧绷的身体,还有咿咿呀呀。

“你咿呀什么啊,放松些,别又引起出血了,慢慢来。”

身体困住了灵魂,是多么痛苦和无助之事啊,没有经历过的人,也只是口头的安慰说辞,感同身受就显得空乏了,舒平不知道父亲的心境或想要表达什么,只是希望还有机会促膝长谈。

母亲下午先回去了,自己在医院再待一晚,明天不得不先回去上班了,后面的照顾只能由母亲操劳了,也和家里的叔叔、婶婶、姑姑、堂兄弟们打了一圈关照,久病床前无孝子,只有老伴、老哥们才是贴心人啊。

吃完晚饭,安抚好父亲,舒平准备到外面转一圈去,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里,头脑发胀,必须去吹吹冷风了,刚走在外面一会,语音聊天响起了,竟是物流公司的老板,他也姓陈,八九不离十调度和他是一家人,都称呼为老陈,偶尔区分时才喊出个陈老板。

“老陈,找我什么事?”

“舒平啊,今天我去你们公司了,徐领导约我去见一面。”

“啊?找你干嘛啊?谈了什么?”

“哎,就是一直说我们的服务不好,什么客户、销售都反馈和投诉了,如果不改善就换掉,还就是说物流报价太高了,一个下午坐在办公室,空调吹吹加兴师问罪的头都炸了,你们这老板不好搞啊,舒平,你可要帮帮我啊,互惠互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