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令光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出如何面对安国少季的诘问。
既然不能置喙文帝,那就以今时不同往日来说。汉初穷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节俭一点也很正常。
但是如今天下休养生息了六十多年,太仓的粮食已经有放坏掉不能吃的,府库的铜钱多到穿铜钱的绳子都开始腐烂。
如今正是变革法度,需要花钱的时候,万万钱不算什么。
安国少季强行将儒生的招抚和天子绑定,那想要维护天子尊严,只能顺带着连儒生的错误,也一起掩盖。
儒生犯错了,不要紧,反正大汉有钱。
至于陇西灾民嘛,天子出手,更是小问题。
韩安国听到大行令光中了安国少季的语言陷阱,再次将天子和儒门联系在了一起,面如死灰。
多花点钱算什么,儒生更可恶的罪行,还没开始说呢。
同时看向了安国少季一眼。
你丫是真的准备对着天子怼啊。
这也是你算好的吗?
安国少季看了看眼前须发皆白,为儒生辩驳的大行令光。
眼前这老头,也不知道是单纯的蠢,还是和儒生有勾结。不过既然还想将天子和儒生勾连在一起吗,那更好。
“戎人暴乱,汉民多有罹难。夏宽严令陇西诸军复仇,士卒多怨怒。”
“允吾部以汉民头颅筑京观,边军忍无可忍,平灭允吾部落。斩首三百余,自身无一损伤。
“此等大功,太中大夫夏宽视而不见。以招抚不顺,边卒违法。斩杀立功军官五人,杖毙有功军卒五十。平灭允吾部的军卒,除史寅随我出使,逃出一劫。余者皆罹难。”
“我汉家,何时有斩杀军功士卒之例?”
“边军性命,在陛下眼中,不如招抚之计?”
“汉家军功,在陛下眼中,不如儒门之术?”
这些边军在官方的记载中属于死亡。刘彻不知这些军卒被安国少季救回,修习多年的帝王心术也救不回脸上狰狞的表情。
汉家以军功为本。
斩杀军功士卒。
这是动摇汉家根基的事情。
夏宽居然就这么做了。
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刘彻知道,汉家天下传承到自己这一代,是注定要一改守势,建立万世功业的。
对内,刘彻选择了儒术,对外,则要依靠汉军和军功爵制。
然而,自己信任的儒家,刚刚登上朝堂,刚刚掌握大权,就立刻打断了支撑自己雄心壮志的另一条腿。
他们怎么敢的!
“我大汉军法严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太中大夫想来不会随意斩杀军功士卒,定然是这些军卒犯了军法,没犯军法,就算太中大夫想惩罚他们,也没有理由”
大行令光知道天子有多么看重儒生,此刻依然不知死活的为儒生开解。
因为犯了法,所以即使有军功在身,也要被处罚。
这话表面上似乎有道理,但在大汉却是不成立的。
因为目前的大汉,勋贵依然是朝廷支柱。,
勋贵们正是因为军功在身不会被处罚,才骄奢淫逸,违法犯罪。
在大汉,军功很多时候,就是特权。
大行令光这是没办法洗地,只能颠倒黑白硬洗。
就连太皇太后都看不下去大行令光的话,一脸不悦之色。
面对这种强行洗地的操作,安国少季冷笑一声。
从怀中刚掏出了一卷帛书,一张布防图,和一块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