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一蹲在青年面前,擦了擦手,才伸向前去,轻轻抚开青年脸上的泪渍,青年受了惊,头往后退了退。
从他出生时,他的那副异象就有显现过,恶心的皮肤,只有他的母亲才愿意碰他。
别人说他是野种,也对,没有家人的外乡人,流落至此,难道还能怎样反驳吗?
禾一没有继续靠近,才说:“给他找个好地方吧,他家,我会负责……”
青年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禾一。
他是内向的,即便遭遇了那么多不公,他的性格也始终压抑着他的歇斯底里。
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间接性害死他最要好朋友的人,竟也是第三个敢靠近他的人。
内心的仇恨一下子就被感谢冲散不少,他明白了他是自私的,他比起爱朋友,更爱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就这般好说话……
不过,好命运也终于倒向了他一次,遇到禾一这种还算负责的雇主。
其实,禾一也并非是多么善良的人,十一队刚建立起的口碑,他若不好好经营,怕是会在此次事件后,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了防止这般悲剧再度发生,禾一给了所有人三天的休假。
自上次离开镇子,小半月内,这些劳工只是把报酬统一地往回寄,他们已经许久没回家,禾一准假的及时雨,定能冲刷走一些此次亡人事故的“阴泥”。
禾一解散他的队员,亲自用板车拉着亡故青年的尸体,跟在那个悲伤青年身后。
他们要去小蒙镇的一处无名山坡,据说那里有一条小溪流,径直注入一池不小的活水潭,青年生前最喜欢去那里钓鱼,这种多年保持的爱好,死后应该也不会忘记……
禾一在后面推着车,看着前面把绳子挂在自己身上,闷头拉车的背影,四周无人,才开口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钱六,你叫普,一个字,很少见。”
“是很少见,那应该能算是一个字吧……”普低着头喃喃地回。
禾一察觉出了他的情绪低落,大概猜到关于他的名字,应该有一段他不太愿意回想的过往,就没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那……他应该是你朋友,很好的那种?”
“嗯。”
“怎么认识的?”
“他给我腾了半张床。”
“他家?”
“不太算吧,我觉得只是一处落脚地,不在镇子里,还有个阿婆。”
禾一微微皱了皱眉:“嗯?先别告诉老人家吧……”
“不打紧,都是捡来的孩子,少他一个不少,只要把他的钱给够就行,相当于买了他这个人。”
“应该的……不对,买?”禾一才反应过来,刚才就感到很疑惑。
“不然,她得大闹,你辛苦弄起来的形象,我觉得脆弱,经不起折腾。”
听完这话,禾一不禁放慢了脚步,抬起头又打量青年一番,与之前的第一感觉一样,很普通。
但从他的话语来看,他的思维好像比其他人更细致,更全面,也更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