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房间的床头上摆着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任长生扶着自己厚酒瓶底,思虑良久后将眼镜取下来放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床头柜上。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起来,一股白色的水汽顺着门缝溜进房间里。
她的耳朵顺着水声仿佛要向浴室的方向飞去,被她眼疾手快搂住:“安静点,不要急躁……你们都要安分一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身体上发出喧闹和欣喜的回应,那是只有她可以听见的交响曲,五脏六腑都在鼓舞而激昂地跳动着,心脏、肺部、胰脏、肝脏……每一个器官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予兴奋的反馈。但是,器官的活泼并不会带来生命力的旺盛,反而是不适和压抑最先袭来。
任长生张开嘴,配合着鼓风机一样的肺用力大口地呼吸,在窒息的头晕目眩里面,同时袭来的饥饿的感觉又让她觉得全身不爽快起来:“你们必须得安分点,不然我寸步难行,如果我寸步难行,最终倒霉的还是你们。”
这话一出,那翻江倒海的喧嚣总算暂时平息下来,只留下胃里空空荡荡的虚无,毕竟已经消化的东西是不可能再给予饱腹感。
任长生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掏出半包嫩黄色包装的“咸味苏打饼干”,那咸饼干是之前在超市里买的,比夹心饼干便宜许多,眼下大约是放了三五天,已经受潮发软。任长生从里面拿出两片,囫囵咬碎了,就像吃药一样一仰头,就着两口水咽了下去。
终于,一切平息了下来,一场山呼海啸的哗变就此被平定。
浴室的方向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白色的雾气登时充盈了整个房间。男人套着一件睡袍从里面走出来,发丝尾部的水珠顺着脖颈滚在深刻的锁骨里,披头士的半长发紧紧地贴在脖颈中间。
“我真是疯了……”年轻男人小声地嘟囔,对一个毫无情趣的呆板女人的蔑视和对一个幽灵一般的神秘女性的好奇让他站立在床前。
他上身赤裸,温暖的室内让他饱满的皮肤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汗珠,他打算做一些旖旎的事情,但是脑海中却只是飞过萨特晦涩又让人毫无兴致的散文。
极端的焦躁让他饱满的兴致无法倾泻而下,这阻碍了情与爱自由又肆意地流淌,让一切变得井井有条——人类真是一种独特的生物,他们一旦开始思考,就代表着偃旗息鼓。
但是这是一场无声的斗争,年轻的女人虽然不主动,但是却并无退意,她像是阻拦在飙车路上的一块碍眼的石头,虽然沉默却能让一切剑拔弩张。此刻,仿佛做些什么已经成为了必须,而不是找个乐子这么简单。
“他妈的……你的眼睛真叫人讨厌。”年轻男人小声嘟囔一句,翻身在女人身边坐下,他带着水气的身体贴着她的手臂,鹅黄色的灯泡在房间正中间摇摇晃晃着,它本来也是和太阳一样的会发光的圆球,如今它的职能却只是被不同的手关上,“我叫葛淼。”
“任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