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道：“主使者在会稽，许劭走路回刘繇那儿，怎么来得及提醒？就算他明天来会稽，也没我们快。”

留赞面露担忧：“王都尉，你真的相信他胡说八道？”

赵栋的观点和留赞一样，但他不敢当面反对王朗。

王朗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许劭只说主使者在会稽，没有说主使者是郭公。”

留赞反驳道：“整个会稽郡，难道还有比郭公更有权力的人吗？”

就算是刘繇到了会稽郡，也不好使。因为他目前是扬州刺史，不是扬州牧。历史上他是打败了孙贲之后，才被封为扬州牧的。

也只有陶谦才会以刺史之职，行州牧之实。

王朗陷入沉吟：“先让我思索一番。”

周围一时安静，只有马车辚辚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到许劭，王朗就想起那句对曹操的有名评语。《后汉书》记载的是“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三国志》裴松之注和《资治通鉴》记载的是“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说到曹操，王朗又联想到《让县自明本志令》里，曹操说“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

等会儿！几人称帝？

东汉末年，称帝的人可不少，除了骷髅王袁术之外，还有渔阳张举自称天下，几年之后，下邳人阙宣也自称天子……

曹操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树立朝廷威信，像张举、阙宣这样的人会层出不穷，这必然不是好事。

且不说曹操说得对不对，眼下王朗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许方的遗言。

许方说许招之死是因为“皇帝”，而现在王朗已经彻底明白了，所谓的“皇帝”，指的是曾在会稽郡作乱的贼人，名叫许昌，自号“阳明皇帝”！

许方杀许招的动机可见一斑了，但问题是，“阳明皇帝”许昌已经被孙坚给杀了，难道，幕后者是许昌的接班人，新的阳明皇帝？

留赞观察王朗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真不是刘繇？”

王朗道：“确实不是刘繇——你们俩知道许昌吗？”

他问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歧义。曹操那个“许昌”，如今还叫许县，是迁都之后曹丕建议改名的，如今天子刘协还在长安，迁都尚未发生。

王朗一说出许昌，留赞和赵栋都脸色微变，显然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现在不是回避的时候，许方说的皇帝，指的就是阳明皇帝！赵德柱，你必须如实告诉我！”王朗的脸色罕见的严肃。

赵栋本来就是那种服膺权威的人，而王朗以一己之力揪出了许方，他心里是佩服的。

“不瞒王都尉，曾经有传言说，许昌之所以能为祸甚大，有许老都尉的纵容在里边。不过郭公说这只是谣言，已经严禁提起，否则以散布流言论处。”

王朗心里咯噔一下，偌大的会稽郡，三十万人口，养三万兵是没问题的，如何能让许昌得势？

但如果说许招纵容许昌，那就说得通了。

王朗又望向留赞，留赞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流言。”

“许老都尉为什么要纵容许昌呢？”

两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在他们心目中，许老都尉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王朗心中思忖，如果流言是真的，许招那就是个隐藏的恶人，反倒是害死许招的幕后者是好心？

不对，就算许招有取死之道，周喁可是无辜的，周仁明以前跟孙坚作对，不过是各为其主，怎么能以私怨论。

事实究竟如何，还得回会稽问牛忠，如果牛忠不愿意说，王朗不介意转换一下身份，由经学家变身为猛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