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娜仓惶逃出了宴会厅。
穿过休息室,沿着那条冗长的长廊,脚步踉跄地不停前行。此处聚集着休憩、享用茶点的客人。当那逐渐减少的人群走到东端会客室,直至再也看不见时,她才如释重负。
艾尔娜谨小慎微地坐在沙发尽头,满脸倦容地瞧着表。已然接近午夜,聚会却仍未有结束的迹象。
从意外沦为小偷背上巨额债务,到稀里糊涂地与王子共舞,再到遭受众人的冷遇。这是极度疲惫的一天,只因经历了太多繁杂之事。再加上海因茨家族的子弟,始终为跳舞之事而困扰。
自称罗宾·海因茨的男子出现在艾尔娜的藏身之所。起初几次是郑重的请求,可随着一次次的拒绝,其态度愈发强硬。
被这股压力所迫的艾尔娜,悄然离开了宴会厅。原本打算在此躲至派对结束。怎料那个男人突然闯入,只因他刚得出这个结论,放松了警惕。
“我还以为你这般匆忙要去何处。你来了,高鼻梁的哈尔迪小姐。”
罗宾·海因茨冷言冷语地走到艾尔娜所坐的沙发跟前。受到惊吓的艾尔娜赶忙整理好皮鞋,穿上后站了起来。那人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你与大公相约在此私会吗?”
“请您让开,海因茨先生。”
“不愿意吗?”
罗宾·海因茨转过身,一把抓住艾尔娜的手腕。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躲避。
“被那个浪荡子相中,受些宠爱,旁人都觉得可笑吧?”
“嘿,放开我!你为何要这般!”
“真蠢。盯着王子也是白费力气。倒不如让我看个清楚岂不更好?你却不懂。倘若你表现出色,我可以为你买下,哈迪小姐,而非那个老头。”
“我不明白海因茨先生在说什么。放开您的手!”
“不知?你父亲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要有人背着一捆捆钱来,不管是谁,他都会把女儿卖掉。倘若我比那个老头多出一分钱,哈迪小姐就该卖给我。在这种情形下,谁又会无视谁?嗯?”
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语,男人用力将艾尔娜拉向自己。被拽到他怀中的艾尔娜开始尖叫并挣扎。他因艾尔娜超乎想象的顽强抵抗而愣了一瞬,趁此间隙,艾尔娜争取到了逃至客厅另一端的时机。
“哈。倒是真的。”
抚摸着被指甲划伤的脸颊,他开始哑然失笑地走了过来。
艾尔娜惊慌失措地看向窗下。出口在男子身后,通过武力无法战胜他。所以能够逃走的地方唯有这扇窗户。但实在不敢跳窗,欲哭无泪之时,男子已走到身后。
尖锐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响起。
让比约恩停下脚步的,是女人急切的尖叫。这声音从住宅东侧走廊的尽头传来。此处并非聚会客人聚集之地。
判断可能听错的比约恩,再度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迈步。这时,传来更为尖锐的尖叫声。这声尖叫太过真切、恐怖,绝不能当作幻听。
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喝了点贵酒就敢招惹女仆。
比约恩轻轻叹了口气,转向东边的走廊。在人少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再回去的计划,似乎被打乱了。
尽管夏夜在诸多方面令人烦闷,但也没什么新奇之处。
与格拉迪斯离婚后那扭曲的生活,比约恩如今已然习惯,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实际上,并无太大变化。在此之前,他也从未是端正的模范生,生活方式与现在相差无几。
用王冠换来的自由,比约恩颇为自得。
当出现眼前这样的时刻,更是如此。为了维持王世子的体面而忍耐的那些混蛋,能够尽情地将他们当作混蛋对待,简直是一种幸事。所以今日,他也乐意享受这份自由。直至见到那张出乎意料的脸。
“哈尔迪小姐?”
在客厅入口处停下的比约恩,缓缓呼唤着女人的名字,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瑟瑟发抖、泣不成声的艾尔娜抬起那张狼狈不堪的脸看向他。呆滞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焦点。
“这究竟是......”
比约恩在距离艾尔娜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审视着眼前的混乱场景。
哭得脸色发青的女人。破烂的连衣裙和带血的烛台。还有倒下的男人。每一次目光的移动,比约恩的眼神都逐渐眯起。除了本以为是女仆的女人竟是艾尔娜之外,这完全符合人们的预想。倒地的是男人,这倒是个例外。
“王子,我......我想我杀了人。”
神情呆滞的艾尔娜艰难地开口。
“我并非有意,只是太过害怕。打倒了他,头撞在那里,所以流了好多血......”
面对逐渐清晰的可怕记忆,艾尔娜最终泣不成声。从紧握的烛台上滴落的血滴,渗入地毯,留下深深的污渍。
扑过来的男人的手碰到了礼服的前襟,艾尔娜不顾一切地抓着手中之物挥舞、挣扎。单薄的布料撕裂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男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当比约恩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何事时,艾尔娜正站在倒下的男人面前,手中握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烛台。
“别担心,哈尔迪小姐。”
比约恩仔细查看了倒地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只是昏厥,很快就会醒来。这种人通常不会死。”
“......真的吗?”
艾尔娜的眼中泪如泉涌,颗颗泪珠滚落,沾湿了破烂的礼服前襟。尽管一侧的肩膀和一半的胸部袒露在外,但艾尔娜此时已无暇顾及。
“真的。”
比约恩坚定地回答,扶住摇摇欲坠的艾尔娜。
我早料到会有个拼死想要击败王子的蠢货现身,却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混蛋。更没想到,即便是玩闹得再过分的这类人,竟也能这般肆意对待一位有名望的贵族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