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涛沉默了一会儿问,“纪组长准备怎么扒?”
纪连忠讲,“我们第一步把广播站给控制住,要告诉革命群众事实真相,这样先把他们与群众孤立起来,我们再找矿务局的宣传队,局里那边一定会支持我们的行动,实在不行把他们调走,这样辛屯就回到我们的控制之下了,赵科长的革命地位问题,下一步也能得到解决。”
第二天,辛屯又对矿上的当权走资派进行了批斗。
这一次的批斗会由工联司组织,批斗地方也移到了井口到矿办公楼的那一块空地,马绪伦这次不但把书记和几个矿长都押到了前面,还绑了一些工区的区长和生产科长一起来陪着批,他讲这一些人走的是白专路线,平时不注意政治学习而只知道搞生产。
马绪伦新召集的一些人还学会了新的批斗手段,除了喷气式,书记和矿长几个人胸前都挂着从茅房里弄来的一桶屎,说这代表着他们日常的工作太臭了,这才叫做臭味相投,革命群众可以排着队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往屎桶里扔石头,叫做又臭又硬,批斗会结束时,几个挂屎桶的当权派的身上脸上糊的全是黄色褐色黑色的辛屯矿男人女人老头小孩子的各种屎浆,已经无法认清面目。
批斗会第二天一早,管澡堂的老孙在一间澡堂的僻静角落里发现赤条条挂在墙上的矿书记岳恒国,人已僵硬。
现在夜里上井洗澡的人少,一夜只开一间,老孙每次在关澡堂的时候都特意喊几嗓子有没有人,但没想到岳书记在那个时候悄悄地躲在黑黢黢的澡堂最里面。
消息报到局文革小组,小组给的意见是岳恒国畏罪自杀,心中有愧而自绝于人民。
那几天,马绪伦不知在哪里搞到了一套新军装,天天穿着,在辛屯矿四处检查工作,虽然帽子上没有红五角星,但穿着军装走在路上时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为辛屯矿真正的解放者,他想动谁就可以动谁,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除了他的对立面纪连忠还没完全打倒以外,但纪连忠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想想自己刚到辛屯时纪连忠拿着学校陈老师的条子来压自己,搞得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得不向他低头,最后自己把对立面搞下了台,在辛屯就像一条丧家之狗,惶惶不可终日,马绪伦感觉自己狠狠出了胸中憋闷了很久的恶气。
人在踌躇满志得意忘形的时候往往马上狠狠摔一大跤,这话前两天用在纪连忠身上,这两天就用在了马绪伦的身上。
赵洪涛被争取过来使得辛屯的形势再次发生逆转,纪连忠都没有想到广播站被控制地如此轻松。
两天后,当碰到广播站值班民兵里有一个是保卫科的人,而那个人恰好与赵洪涛平素来往还比较多,赵洪涛带了两个保卫科的人和四个从黄杨大队借来的力量,楼外又布置了十多个人,赵洪涛给保卫科的人讲,“你先回科里找一下张科长有些急事要你帮忙。”
广播站里只剩下三个人了,赵洪涛带来的六个人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三个人,等到辛屯的广播里开始广播赤卫队的一号文件时,马绪伦带着十几个人群情激昂地冲到广播站前面的时候,发现纪连忠已经布置了几十个从附近几个大队借调过来的青年民兵,一小半都带着枪,其他的也带着各种工具,他们齐刷刷地站列队站在广播站门前,让马绪伦意识到自己对纪连忠的轻敌,对立面死而不僵,反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