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谈甚欢总能加速时间流逝,虽然二人谈的都是墨同的苦涩。
不觉中,天色已暗黑,山下再起篝火,山上的安宁时刻也将到来。
元同又割了些枯草铺在洞中,以免墨同再受冻。
二人爬进崖洞,与昨夜一样,一人抱着两条腿躺下。
元同一个昼夜未合眼,此刻已困乏到极点,可他还是担心山下的兵卒,心中不停嘱咐自己—不能睡。
双睑在极力与元同对抗,它们很累,不想再干活了。恍恍惚惚中,他便进入到半睡半醒状态。
元同与眼睑斗得正欢,突然感到身旁的墨同又开始颤抖了。他调头过来,轻轻推了一下墨同,“贤弟,你还是感觉冷吗?”
墨同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而身体在自顾地颤抖着。
元同如法炮制,从后面抱住墨同,继续为他发功,送去温热。
虽然极力抗拒睡意,虽然刺骨的冷风不断袭来,但元同并非铁打金刚,他终究太过困乏,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二人如此状况,能否躲过兵卒的偷袭,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朝阳准时现身,给崖壁注入温暖。二人很幸运,他们还活着。
墨同依偎在温暖中,睡得自然香甜。虽然已醒来,但听到元同均匀的呼吸声,他便一动未动,恣意享受着温暖的时光。
元同这几日一直是精神紧绷着,根本就睡不踏实,听到一声鸟叫便醒了。
墨同转过身,二人会意一笑,迅速起身,重演了一遍昨日的场景,最后爬到树上等待。
兵卒如约而至,如期一无所获,不同的是吴头没有砍树,也没有绿纹蛇来叨扰。
午后,兵卒又来了一遭,依旧是败兴而归。
这一日,元同提回一个无辜的兔子,同样是茹毛饮血,墨同感觉这生兔肉好吃得紧,比那绿纹蛇强太多。
五日过去了,二人与兵卒过招无数,不过双方都无任何新意,例行公事般地搜山、躲避,惊心动魄不再,无聊、无趣袭来。
虽然没逮到贼人,但兵卒似乎并无怒意,他们已习惯了这种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对元同二人而言,这并非什么喜讯,它预示着兵卒正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这几日,无辜的兔子成了墨同的口粮,另外还有一只自愿献身的山鸡。他不仅适应了生肉的味道,还品出了其中的香甜。
烟火人间,无一例外,谁人都要适应环境,这还有个讲究,分个主动和被动。
主动适应需要情怀,被动适应则需要有苦中作乐的心态,元同属于前者,墨同则属于后者。
在元同一次次逼迫下,墨同的心态转换得出奇地快,很快便由被动变为主动。
每日都有肉吃,按理墨同的身体能快速恢复,但他每晚都会按时瑟瑟发抖。
元同不得其解,只能委曲求全,抱着他入睡。
每日有野味吃,还有人抱着睡,墨同很享受这兵家死地的生活。
不知是喜欢被人抱着睡,还是真的冻得发抖,或是有什么其他想法,总之只有元同抱着,墨同才能安然入睡。
虽然每日都要躲藏,但二人只要按时爬到树上,就能安然无恙。骑在树杈上,墨同不再惊恐紧张,而是享受着两颗心的规律脉动,它们是如此贴近。
元同的心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他每日都极度紧张,生怕出现差池,根本无瑕理会墨同的心绪。
在这个死地,时间是危险的催化剂,停留越久越危险,所以元同一直在思索逃脱之法。
他知道墨家人善于架设机关,便问墨同是否学得三两招,墨同却瞪着无辜的眸子不住地摇头。
随师父修习多年,元同怎是浪得虚名,他在不停构思各种机关陷阱,打兔子时也顺便观察地形。于无声中,他在做着准备。
七,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吉祥数字。
当年佛陀在婆提树下参禅,七七四十九日顿悟成佛。
当年有个叫上帝的神仙,用了七日创造了天地万物、宇宙苍生。
元同没有佛陀的参悟能力,即便千万个七日也无法顿悟成佛,况且成佛也不见得能逃脱,但他能隐隐感觉有神佛在护佑他二人。
神保佑,佛护持,选吉日,成大事。
第六日午后,见搜捕的兵卒已下撤,墨同拉着元同的衣袖,说:“兄台,我们去捉兔子吧,今日看我的身手如何。”
元同一脸正色,“贤弟,你伤势已无大碍了?”
墨同活动活动右臂,说道:“是啊,兄台。恢复得差不多了,多亏了兄台的悉心照料。”
“既然你的伤好了,我们便无需逗留于此,多呆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我决定了,咱们明日便逃。”
“明日?你决定的?兄台为何不与我商议?”
墨同大眼圆睁,一脸红胀,看起来很是激动。
“贤弟,你这是为哪般?你的伤不是好了吗?”
“我这......这没有完全好,还有些疼。”
墨同又活动一下臂膀,脸上痛苦地配合着。
“无大碍即可!要等到它彻底痊愈,我们还真得呆上七七四十九日。”
墨同听闻,手捂着伤口,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痛苦变成了哀求。
“不行,这里太危险。况且,你多日不归,难道你父不会出来寻你吗?”
“我父亲他......”墨同脸上的哀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