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龙了解赵根正，知道这人品行不正，心狠手辣，喜欢整人，而且总是往死里整，嘴边常挂着那句名言——与人斗，其乐无穷，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正是因为这样，他不禁为向阳担心起来了。

然而，向阳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毫无畏惧，瞧见赵根正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嘴角边浮起丝嘲笑，不紧不慢地说：“赵主任，你想怎么扣帽子都可以，这是你的权力。不过，这的确本很好的书，非但没有像你说的腐蚀和毒害，反而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精神。”

柳大龙信任向阳，见他这么一说，就堆起笑说：“向阳是个诚实的小伙子，是不会说谎的，赵主任，你看……”

赵根正狠狠地瞪眼柳大龙，拉开抽屉，抓起那本书，啪地往桌子一甩，声色俱厉地吼道：“柳大龙，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别的不说，就这书壳上那个妖里妖气的外国女人，就晓得不会是啥好书。你要再说啥诚实，再说啥不会说谎，我就治你个包庇罪，不信就试试，哼！”

柳大龙瞟了眼小说的封面，觉得那外国女人一点也不妖里妖气，还眉清目秀挺漂亮的，却不敢照实说，只那么嘿嘿笑了一下。

赵根正见柳大龙不吭声，略微缓和了点口气，用教训的口气说：“老柳，从大城市里来的这帮王八羔子鬼着哩，别给他们蒙蔽了眼睛，掉进坑里去，把自己害了。我晓得你来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劝你赶紧回去，这样对你有好处。再说了，明天一大早就要下地干活，现在又这儿晚，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好了。”说着冲大队支书挥了下手。

柳大龙陪着笑脸说：“赵主任，你明白我的心思，我也就不多说了。向阳是犯了错，可毕竟他平时表现很好，你看能不能……”

赵根正抬手做了个手势，脸色一沉道：“柳大龙，你再往下说，就是包庇，到时我一定会不留情面地处分你，说到做到！”

柳大龙见赵根正这般不饶人，心里不免窜出股火气来，却尽量控制自己，挤出丝笑说：“赵主任，我没有包庇的意思，只是觉得向阳各方面都很好，这次犯了错，要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嘞。”

赵根正气得拍了下桌子，吼道：“柳大龙，你当我不敢整你，啊？”

“哪能呀，赵主任，你可是公社干部，还不是想整哪个就整哪个嘞！”柳大龙有些赌气地说，“可就算是这样，也得让人说话对吧？”

赵根正见柳大龙大有对抗自己的意思，气就不打一处来，端着搪瓷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气哼哼地说：“行，柳大龙，说，你爱说啥，尽管说就是了，不过你得想好后果，哼！”

向阳真心感激柳支书为自己求情，同时也怕连累了他，就赶紧劝道：“柳支书，你的好意我打心里感谢，不过请你不要再帮我说话，这非但救不了我，反倒会把你搭进去。要真这样，我就太对不住你了。”

柳大龙理解向阳的心情，也就不再往下说了，只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总觉得爱看书是好事，可没想到有一天会把你害了，唉！”

向阳倒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转眼看向面对阴沉的公社干部，平静地说：“书是我看的，错是我犯的，赵主任，你想怎么处分我都行，只是不要牵连柳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