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内,酒馆就不剩下什么人了。
只有哈特穆特和戴着羊绒毛线帽的尖脸男人还未离开。
多兰被橘红火球爆炸的冲击波抛飞了身子,浑身被酒精点燃的火焰都被扑灭了不少。
哈特穆特不敢走更不能走,因为这酒馆是他辛苦攒下的产业,他的心里已经在滴血了。
他不安地望向坐在柜台前方的男人,哈特姆特知道,现在最大的麻烦还不是眼前这两人。
“海达什么时候招了个灰袍崽子到酒馆?”
内心苦涩的哈特姆特只敢在心里抱怨。
既然这个男孩是海达的人,他就必须安安稳稳把多兰给送回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两个炉户为何内讧,但他已经让布林迪丝去叫附近管事的红袍人了。
那柜台前还安然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为何不离开呢?
他浅绿透灰白的双眸已经不再困惑,他看着托斯滕一步步走向趴倒在地的多兰,终于站起身。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他也是被一群红袍人逼到了悬崖边上,被迫跳下了山崖。
这个红发男孩现在的处境和他当年是何曾相似。
托斯滕面色狰狞,他站在多兰身前思考该如何给这个红发男孩一点惨痛的,又不至于让多兰致残的教训。
他很快就想到了。
托斯滕抬起右脚准备重重踩在多兰左臂上,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尝尝手臂粉碎的苦果。
下一秒,突兀的爆炸声响起,托斯滕失去平衡,他被一团炽白的火球正中胸膛,面色茫然地向后横飞。
接着,是一颗又一颗头颅大小的炽白火球接踵而至!
托斯滕还未着地,他的双眸中映出了一团团飞向他的炽白烈焰,以及这些火球的主人。
环绕在绿眸男人身周的炽白火球点燃了他头顶的帽子,灰烬如落花飞舞,露出了他一头飘扬的红发。
托斯滕的面色终于剧变,他横挡在胸前右臂后的瞳孔震颤。
那头红发不会有错!
“背叛者”布兰德!!!
多兰用双臂撑在地上,他想要站起却发现下身麻木失去了知觉。
托斯滕那一脚没有收力,多兰感觉自己一时半会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天旋地转。托斯滕的橘红火球爆炸让他此刻有些轻微的脑震荡,意识模糊。
但更重要的是,火焰已经彻底点燃了他的衣物,多兰已经没有多余的灵性抵抗身上正在燃烧的火焰了。
短暂的燃烧不会对已经半觉醒的炉户血裔造成伤害,但持续下去多兰必然会被烧伤。
心中持续不断的愤怒让多兰感受不到太多疼痛,他现在只想一拳锤爆托斯滕的脑袋。
“你也和我一样憎恨他们吗?”
磁性的嗓音嗡鸣在多兰的耳畔。
是幻听吗?
多兰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只看见了一双踏着高筒羊皮靴的双腿。
布兰德蹲下身子,他看着多兰茫然的双眼下是藏不住的愤恨。
三十一年前,他的双眸是同样的愤恨。
布兰德按下右手,多兰浑身上下燃烧的火焰无声熄灭,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臂就要倒下。
布兰德托住了多兰的身体,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罐。
体内的灵性已然枯竭,模糊的视线中,多兰似乎望见了有着一头红发的男人,然后便晕死过去。
布兰德用大拇指弹开木塞,将里面如雾一般流淌的灰白液体倒入了多兰的口中。
他感慨地看了眼这个男孩,好像救回了曾经的自己。
把已经陷入昏迷的男孩放在地上后,布兰德站起身走向躺倒在地的托斯滕,后者此时已经被炽白火球炸得皮开肉绽,他艰难爬起,试图逃离这座酒馆。
又是一团火球在托斯滕背后炸开,他刚直起的身子立刻被炸飞,落在酒馆门前。
多兰睁开了眼睛,褐色的眼眸下有灰白的雾色如呼吸般涌起又消失,他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
这股力量似乎是良性的,多兰浑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下身已经能重新感觉到知觉。
布兰德走到托斯滕身前上下打量,眼神轻蔑。
空无一人的街道中,托斯滕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浑身爆燃瞬间覆盖上了一层橘红透蓝的火焰想要反击。
布兰德只是简单地把右脚踩在托斯滕已经粉碎性骨折的左臂上,托斯滕浑身的火焰立刻便因为疼痛熄灭了。
“啊啊啊啊啊!”
回荡在这处街道附近惨绝人寰的叫声,让三位接到举报的红袍人加速往冰凌酒馆赶来。
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他们的同僚托斯滕正被布兰德狠狠踩在脚下的惨状。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多兰茫然地看着周围,托斯滕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一腔怒火失去了发泄的对象,体内枯竭的灵性也让他已经有心无力,被迫冷静下来。
爆炸的轰鸣声响起,布兰德且战且退,他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两个红袍,另外一位红袍则趁机把托斯滕扛在背后率先离开。
两个红袍射出的十几团火球不是被布兰德发出的火球引爆,就是莫名转了个弯,擦着布兰德的身体而去。
多兰茫然站起,他走到酒馆门前看着远处空旷街道半空,浑身燃烧炽白火焰正在战斗的三道人影。
三人的火焰点燃了夜空,多兰看见了那个奇怪的红发男人,他似乎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他是谁?”
那个要请他一杯桦树汁的红发男人显然也是个炉户,但他为什么会和红袍人打了起来。
“快走!”
哈特穆特大吼着冲出酒馆,他刚把一地的火焰浇灭后,就一把拉着多兰坐上了马车。
“趁着布兰德和红袍狗咬狗,我送你回黑炉酒馆!”
哈特穆特扬起缰绳驱动马匹,威姆齐已经不要紧了,只要能把海达的人保下来,这个精明的商人只会获得更多。
“他是‘背叛者’?”多兰看着布兰德扬起的红发,后知后觉说道。
他第一次去黑市时,曾远远看见过这位炉户口中的“背叛者”。
布兰德和两位红袍边打边退,即将抵达交界带,他的身后是成群而来的商帮兄弟;另一边,早已发觉这里宛如白昼的十几位红袍人正加速赶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无蓬马车上,驶向夜色的深沉中。
“不要忘记你的仇恨!”布兰德向坐在马车上的红发男孩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