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价都不还?这算什么谈判?
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四人根本没想过居然会是这个场面。
“一切都在涨价,粮食、黄金、矿石、药品、野猪鬃毛、纺织品,一切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维塞尔云淡风轻地说道。
因格尔弗和格奥尔明显品出了不同的味道,但都没有开口接话。
“大陆风云诡谲,我们都得抓紧时间尽可能获取应得的利益。”
这句话让古纳尔和阿隆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终于听出了维塞尔的言外之意。
“您的坦诚让我感到意外。”因格尔弗面色不变地说道。
“坦诚是做生意的基础,我们掘沃堡人信奉这最基本的道理。”
“我想知道掘沃堡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里是什么态度。”
既然已经没有再粉饰的必要,因格尔弗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态度?我们只负责赚钱,我们不站在任何一方。这就是掘沃堡的态度。”维塞尔摇头笑笑。
“我们乐见战争的到来,只有战争才能让武器装备卖出高价。我们不会去管买家是诺克萨斯还是德玛西亚,或者其他的小国。”
“就像你们会把武器同时卖给猎爪和阿瓦罗萨,我们都一样。”
接着,维塞尔把烟斗凑到鼻尖细嗅着烟草香气,仿佛这份高昂的报价完全不值一提。
“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了解弗雷尔卓德。”因格尔弗点点头。
随后,他把名字签在写满贸易协议的羊皮纸上递给维塞尔。
维塞尔用瓦罗兰语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不带一丝犹豫。
“现在,我想我们该聊聊硫磺矿的事情了。”维塞尔前倾身子,勾起嘴角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
…………
“你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怎么聊了一半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头就开始瞪我。”塞米尔想起古纳尔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寒而栗。
此时,两人刚走出神火堡垒神色匆匆。
“我说炉乡没有妓院,把我们掘沃堡的首席锻造大师给憋坏了。”维塞尔嘴角轻蔑微微上扬开了个玩笑。
“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去!”
维塞尔没心情继续和他开玩笑了,他刚才拒绝了三位大祭祀的提议。
炉乡人希望用掘沃堡人所掌握的黑火药配方换取每年硫磺矿的出口。
这个提议是维塞尔无法接受的,但他给出了另一个方案。
维塞尔希望让掘沃堡的首席锻造大师塞米尔参观火纹钢锭的锻造技艺,他还代替塞米尔表示,这是掘沃堡工匠对炉户祭祀技艺的钦慕,想要以此观瞻神灵赐予他们的神力。
谈判就此不欢而散。
不过,两方的真正欲望终于被摆在了台面上。
只要有所求,事情就不难办。
“这条明面上的路果然走不通啊。”维塞尔在心里沉思。
贸易谈判已经完成,可他此行最核心的问题没有解决。
留给维塞尔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想办法通过别的方式获得火纹钢锭的制作方法。
…………
古纳尔一掌拍在桌子上,脸上的疤痕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
“他们真敢说啊,怎么不直接开口要钢锭的制作方法,还参观,观他娘!”
三位大祭祀和格奥尔还在会议室内,维塞尔和塞米尔位置前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火纹钢锭的制作方法不可能给他们,不过可以用硫磺矿的出口换取黑火药的进口。”已经冷静下来的阿隆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刚才,三位大祭祀皆强压着怒火才没有开口斥责维塞尔和他身旁那个矮壮男人。
古纳尔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思索着办法,格奥尔和阿隆正在整理着贸易协定的文件,只有因格尔弗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你真沉得住气啊,我刚才都想手撕了那两个崽子!”古纳尔看着依然坐在位置上的因格尔弗很是不满。
从掘沃堡人离开后,因格尔弗便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上不悲不喜。
“这会是炉乡和掘沃堡之间的最后一次贸易吗?”因格尔弗终于开口,他刚才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
古纳尔停下脚步,阿隆和格奥尔也放下手里的羊皮纸,三人齐刷刷望向他。
维塞尔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战争即将到来。
因格尔弗闭上眼睛,推演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要不然咱们直接绑了他俩,逼他们把黑火药的配方给我们。”古纳尔阴狠开口。
“不行!”阿隆率先开口反对。
绑架扣留掘沃堡人不啻于直接宣战,贸易问题哪能用这种方法解决。
因格尔弗没有开口反对,但他和阿隆的想法一致。
“我觉得小范围的战争会来,但大范围的战争不会来的那么快。”格奥尔沉思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南边的代理人战争已经打过不止一回了,除了那场德玛西亚的建国大混战,两位主角还算保持着基本的克制,没把战火扩散开来。
“即使是‘白灾’,猎爪们还要在北边互相撕咬一阵,最后等到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才集结南下。”格奥尔从弗雷尔卓德永复不断的历史推测自己的判断。
阿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古纳尔也思考着。
无休止的沉默中,三人只能看向因格尔弗等待他拿主意。
“这不能是最后一次贸易,在河道挖通前我们还需要掘沃堡人的货物。”因格尔弗终于笃定开口。
“先用硫磺矿和他们交换火药,在火纹钢锭制作方法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先保持暧昧的态度,给他们一些虚假的希望。”
作为炉乡大祭祀的因格尔弗绝不可能把这种秘密透露出去,他只是觉得双方在贸易问题上还有回旋的余地。
“格奥尔,你这两天继续私下和维塞尔接触,表明我们用愿意用硫磺矿换黑火药的意愿。”因格尔弗简短下达命令。
因格尔弗认同格奥尔的说法,在大范围的战争开始之前两边还有做生意的时间的和空间。
突然,会议内的桌椅开始摇晃,屋顶的灰尘和光洒下,氤氲弥散。
又是一场轻微的地震。
三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因格尔弗望向窗外被一片墨绿覆盖着的圣山,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灰尘簌簌而落,他在心里想着,
“但我还剩多少时间,我们又还剩多少时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