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的话语让加雷斯震耳欲聋。
主动低下头的加雷斯没有反驳,甚至不敢和他对视,他自认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维塞尔看着这个低着头萎顿下来的男人,他更加愤怒了!
这个曾经无比骄傲的男人现在连和他抗争的勇气都消失了。
深吸口气压制愤怒后,维塞尔松开加雷斯的领口,他不是来吵架的,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找到多兰。
“多兰是个有天赋的好孩子,他会成为炉户祭祀,成为伟大的匠人。”维塞尔代替加雷斯说出了这句话,仿佛他才是多兰真正的父亲。
金发男人推开祈祷室的门准备离开了,他要去找到多兰,鼓励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敢于面对困境的男人。
“我知道多兰在哪。”加雷斯转过身,看着墙上雕刻有铁锤和铁砧的圣徽无力开口。
“他在炉乡墓园。”
…………
午时的阳光泼洒在密密麻麻的灰色墓碑上,呈现出一种耀目的白色。
多兰躺在一块墓碑前,他的身下铺着一层已经干枯的花束,这都是他每次来墓园时顺手给母亲摘的野花。
他的头下高枕着一束颜色各异毫无搭配的野花,不过还算新鲜。
多兰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加雷斯摘的,只有他会如此没有审美。
只有在这里,他的心绪才能变得宁静舒缓。
每次遇到生活里那些难以解决的困难后,多兰经常选择来母亲的墓碑前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今天天气很好,时值中午的空气里看不见多少雾气,天高地远,还有那被一片墨绿覆盖没有尽头一般的高山。
感受着后脑处的柔软,多兰无声叹息后闭上眼睛不去看远方的圣山,他现在只想陪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我终于知道你离开的原因了。”男孩闭上眼睛默默对母亲倾诉着。
“因为你,我彻底不打算成为炉户祭祀了。”
“炉户祭祀也没有多好,他们背地里干了不少坏事。”
“我现在成了酒馆的老板,每个月能挣不少钱。爸爸也去教堂里成为了教士,那里很安稳。”
“我们都过得不错。”
“我很想你,如果你还在,我想我会更加幸福。”
红发男孩嘴角上扬,他在对母亲的默默倾诉里睡着了。
…………
风。
春天的风。
春风压低了湖岸边的长草,扬起了红发女人的洁白裙摆,吹乱了红发男孩的头发。
湿暖的气息卷起了青绿草地上的蒲公英,把它的种子带向远方,也带向红发男孩长有雀斑的小脸上。
“妈妈快看,是雪花。”红发男孩伸手抓向一片飞舞蒲公英的种子。
“这是蒲公英,不是雪花。”红发女人摸着孩子的红发笑着答道。
“那雪花是什么样的?”男孩嘟着嘴不满道。
他已经找了很久,也等了很久,可是也没能找到母亲口里说的那满天飞舞的一片片白色雪花。
“雪是冰冰的、凉凉的,落在手里会化成水的。”红发女人语气轻柔哄着孩子。
多兰揉着额角醒来。
“冰冰凉凉的。”他嘴里呢喃着,不知不觉他又梦见了母亲。
接着,他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用臻冰冰冻住的鸟人。
被冰封住的不止有那个鸟人还有他的整支右小臂。
那是彻骨的冰凉。
这让多兰又想起加雷斯用弯刀劈砍在冰上却划伤了他的右手肘,不由得苦笑出声。
多兰查看起右手肘的伤口,现在连疤痕都已经消失不见,可他的余光里却出现了两道身影。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和身穿牧师白袍的男人一同而来,他们手里都捧着一束鲜花。
“维塞尔叔叔,爸爸。”多兰不解地喃喃道。
他仓皇站起身看着两人不断靠近,他很好奇两人怎么找到了这里,但更好奇的是这两人为何结伴而来。
午后大盛的阳光中,维塞尔笑容灿烂向多兰远远招手,他身边加雷斯犹豫了一会也抬起手来,嘴角扯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两人到来后都没开口说话,而是默契地把手捧的鲜花放在墓碑前。
细心的维塞尔找了一路的野生塞维亚野菊花,整齐的白色花束显得庄重又好看。
而加雷斯手里的花束就是各类野花的拼凑。
“很遗憾没能见你最后一面。”维塞尔低声对墓碑的主人说着。
春风吹乱了维塞尔的金发,他站在墓碑前认真鞠了一躬。
“维塞尔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吗?”多兰听出了他话语背后的信息。
“当然,是我把阿斯特丽德介绍给加雷斯的。”维塞尔笑着拍了拍加雷斯的肩膀,全然没有刚才的怒意。
多兰看着加雷斯又说不出话来,默默把目光转向母亲的墓碑。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无声向逝去的阿斯特丽德默哀。
“对不起,多兰。我昨晚不应该在那种场合下强迫你,给你压力。”
还是维塞尔率先开口,加雷斯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兰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维塞尔是为了他好,也早就原谅了他。
“不过我想,阿斯特丽德如果还在,她肯定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维塞尔没把话说明,他悄悄用手肘碰了下加雷斯。
多兰低着头没说话,维塞尔不会明白他的心情。
感受到维塞尔信号的加雷斯翕动嘴唇,他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
“多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是否成为炉户祭祀是你的决定,我只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初步进入觉醒状态的炉户血裔,无论年纪都会被强制参加圣山仪式,无论你是否同意。”
“哦。”多兰以此回应这狗屁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