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孩跪在母亲的墓前双眼空洞，他手里攥着那枚阿斯特丽德送给加雷斯的指环。

妈妈，你也希望我能成为炉户祭祀吗……多兰在心中呢喃着。

维塞尔半蹲下来拉住多兰攥紧戒指的右手，

“能给我看看吗？”

现在，维塞尔只知道是这枚戒指导致男孩的情绪彻底失控。

维塞尔轻松掰开了多兰的右手拿到了那枚戒指，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戒指上散发着烁目的金光，他看见了内戒指内里铭刻的文字。

命运真是无情地嘲弄着这不幸的一家三口……维塞尔略感唏嘘，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是熔铸之神的指引吗……加雷斯一动未动，他看着低声哭泣的儿子和妻子的墓碑，想起了妻子的遗言。

春风似乎带来了那个正确的答案，真真切切，絮絮叨叨，像是阿斯特丽德留给父子二人最后的告慰和祝福。

加雷斯低垂眼帘，他望着妻子的墓碑，绿眸中恍若又出现了妻子的倩影和她鼓励的眼神，他声音幽微地低声说道：

“多兰，你还记得吗。以前在神嗣地里，总有孩子因为你的红发歧视你，欺负你。”

“阿斯特丽德不希望你因为发色而被孤立，可是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至少，至少哪怕让你的爷爷愿意接纳你。”

“6年前，你的爷爷比约恩，在4月的末尾突然感觉自己的状况不对即将离开人世，他觉得自己被神所抛弃，他只晚了几天，因此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的父亲比约恩希望自己哪怕能够早点感知到死亡的预兆，这样他就能死在圣祭上，死在所有祭祀的注视中。”

“当时，我像所有炉户祭祀一样，正在神嗣地和你们团圆休假。比约恩不久于世的消息来的仓促，没给我一点准备的心理。我很难过，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连夜就准备带你去往圣山，但阿斯特丽德放心不下你，她恳求我，让我们一家三口都能去送我父亲最后一面。”

“因为炉户祭祀的规定我没有答应她，可是她却告诉我，或许她能说服比约恩接纳你们母子俩。她那时已经怀有生孕，她觉得这能让比约恩高兴一些。”

“我答应了她，因为我的锻造技艺受到因格尔弗大祭司的赏识，他同意了我带妻子上山的决定，特意给我开出了一张特殊信，古纳尔大祭司看到信里的内容只能同意阿斯特丽德上山，但他不同意让我们走圣阶，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加雷斯带着怀念的苦涩话语停在了这里，后面的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圣山上那天午后的暴雨撕毁了这个家庭。

一动不动的多兰已经不再流泪，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加雷斯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破碎的记忆涌入，他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爬得那么辛苦却依然不愿意放弃，阿斯特丽德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能让多兰得到比约恩的接纳。

红发男孩来到母亲的墓碑前，他扶着墓碑把头低到双臂之下，眼眶里残余的泪珠落在地上，他却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残忍的笑容。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成为炉户祭祀……多兰悄悄对母亲说着。

“我要让所有人都接纳我，那些不认可我的人，我会踩着他们的头让他们都尊敬我！”多兰暗自对母亲发誓。

维塞尔抽着烟斗没有说话，他把在炉乡的宝贵时间都留给了父子俩，陪伴他们。

过了很久，多兰抽了抽鼻子把腰挺起，他眼神坚定认真说道：

“我要去参加圣山仪式。”

多兰态度的转变让加雷斯握紧了拳头，虽然概率不大，但他还是担心多兰会在仪式中失控变成熔岩怪物。

暗叹口气的维塞尔拍了拍多兰的肩膀开口说道：

“你真的想好了吗？”

红发男孩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露出一个自信且残忍的笑容，

“总有一天，我会把圣山的圣阶给踏烂，让外城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能上山。”

多兰站在逐渐偏西的阳光中，光芒勾勒在他身上的剪影让维塞尔一时有些失神，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道：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日暮的昏黄照在三人回家的背影上。

身后的墓碑越来越远，天上成群的雪雁飞过，落下了几根白色绒毛，如雪一般陪伴着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墓碑主人。

多兰望向那群雪雁，眼中似乎闪烁着晶莹，他伸手握住加雷斯的左手，像每一对父子一样。

加雷斯身体轻轻战栗了一下，他撇过头去不让多兰看见他眼角的泪光。

两人都未说话，阻碍在父子心间的那道高墙终于瓦解了。

故意走在他俩身后的加雷斯给父子俩留出了和解的空间，他看见了两人牵起的手，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路无话，直到快走到家门口时，他们才发现身着大祭司黑袍的老人已经在门口等待已久。

“阿隆大祭司。”加雷斯略感震惊地开口说道。

阿隆转过身来，他对维塞尔和加雷斯和煦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而后，阿隆转而郑重看向多兰，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多兰看着面前眼含歉意的老者，也意识到了阿隆前来所为何事，温的回忆又涌入脑海。

“我已经惩罚了托斯滕，他往后的人生都会在圣山度过，此生不得下山。”

“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没能让他第一时间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向你道歉。”

说完，阿隆诚挚低下头，为了多兰，也为了那个女孩。

沉默之中，紧抿嘴唇的多兰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而在一旁，面色茫然地加雷斯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没想到堂堂大祭司会向自己的儿子低头道歉。

维塞尔则微眯眼睛笑意盈盈，思索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几秒后，阿隆抬起头来眼神灼灼地看向多兰，带着期许地继续说道：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多兰，你需要去参加即将到来的圣山仪式，不论你是否同意。”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阿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好苗子。

已经做好准备的多兰点点头，他决定遵从母亲的遗愿成为一名炉户祭祀。

阿隆欣慰点点头顺带看了眼加雷斯和维塞尔，看来这个男孩态度的转变可能离不开两人的努力。

昨晚，阿隆看到多兰反应如此激烈，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眼见此行最重要目的已经达成，阿隆又从衣兜内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多兰，

“这是你神火工坊的复学证明，明天你去学堂把它交给斯诺力祭祀就可以正常上学了。”

多兰看着那张羊皮纸，他犹豫了一阵还是接过了。

之前，多兰因为打伤了其他歧视自己的学员被逐出了学堂，现在又要去到神火工坊上学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谢谢您，阿隆大祭司！”加雷斯感激开口。

孩子上学的问题一直是他心里的痛，但那时他也已经不是炉户祭祀备受排挤，无法给多兰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