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不对。
总觉得腔子里的哪儿空了一片,怎么都无法弥补。
我如今有事没事就朝外头望望,不专注看什么,白雪红梅,自有其凛冽之意,怎么都是美的。
就是不自在啊,老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他明明答应了,要重新给我画一幅小像的
答应了不作数,不是君子之风。
可那一日湖心亭里公孙刿一直心事重重,最后也只动了寥寥几笔,这件事便这么搁置下来。
可能那幅小像,我这辈子也等不到了吧
在公孙刿跟前装了那么久的贤良淑德不是好事儿,比如入戏太深,装的我自己都有点人戏不分,眼下在侯府都混成个透明人了,才觉出些意味来,老这样看书太不正常了,人都要钝掉了,还是得想法子递消息进宫,叫嫦云多注意着些,我当时在丘祢除了陪着傅忌,别的事也一应没有落下,向左右打听了,才晓得平阳翁主早早地就和傅森搭成一线,这两人和公孙刿一样,论计谋都是上上等的人物,封后大典上必有动作,合该咱们时刻小心。
傍晚时分侯府亮了灯,空荡荡亮堂堂,下人走动都没有穿堂风来的勤快
来我这儿的人大都是稀客,彻侯是不来了,那能来的就只有侧夫人了。
舒窈神情是淡漠的,孩子没了就大病一场,病好了人却急速地衰老下去,从前和公孙刿站着还算是合称,娟秀娇现在眼角的纹路可劲地窜长,看着就很显老,有点朝着和皇帝平辈的方向赶了。
掐指一算,算不过来,我多长时候没跟人正经地聊过天了,记不清,反正是很久,这会儿乍一下看见她自然是很欢迎,可舒窈明显的就不打算坐下,只是背书似地到我这儿传了一通口谕,是宫里发下来的,潦草的只有寥寥几句,不过齐开霁来传话时我看书看腻了,正在歇觉,所以这个老熟人我压根就没见着。
宫里的意思是,璟贵妃和侯府的舒窈夫人私交不错,所以劳烦侧夫人收拾收拾,改明儿就进昭圣宫做陪。
时间么,就是陪到封后大典结束为止。
昭圣宫那位身份特殊,属于那种外头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能让她求皇帝下旨的次数真不多,这回御前的人跑来相邀,还真是叫侧夫人,叫侯府都脸上有光啊。
其实不用说的多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贵妃真想见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买卖。
再有半个月就到日子了,本来说是早十日进宫,可璟贵妃娘家没人,宫里的妃嫔没一个不对付的,圣上又不好时时都在身边宽慰,贵妃于是就念叨着侯府的舒窈夫人,命妇进宫还能干什么,反正她进宫就是什么都不干,每日陪着说说话,解个闷而已。
再有一个,贵妃怕宫里头精贵,住就了可能住不惯,所以特许了舒窈可以尽管带着身边的伺候的人一道进来,人数别太过就好。
舒窈就算成了傻子,也不可能看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曾经的吕美人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吕美人紧跟着有了封号,又格外抬了贵妃,这个分量就不一般了,谁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能得罪的起。
舒窈知道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这是一点儿也得罪不起的,她能求的不多,孩子能回来是最好,不能的话便只有她这个做娘的想法设法去见她一面,可以说贵妃这个理由提的合乎情理,既给了她台阶下,又变相地提醒她把姐姐一起捎带进宫来,这些都不是难事儿,她可以做到。
她把璟贵妃的意思如实说了,话音刚落,便看见对面那个容色姣好的女人放了话本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目中含星,眼神带着些欢喜,想来是很高兴的,终于能见到妹妹了。
舒窈哂笑,心道果然有靠山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她着急么。
于是说定敲定,后天就拿了腰牌进宫,临走前我有心想去书房最后瞧一眼,亲近的时候觉得无比亲近,好像心都能贴在一块儿,可转身一冷,也可以自此避而不见,这就是男人啊
我好好收拾了包袱,环顾一圈,侯府的小院子住的都有感情了,雕梁画栋,翡翠琳琅,富贵这东西是积底的,面子丢了里子还在,照样是满堂富贵。
可没一样东西是我的。
我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带走,也带不走。
进宫的马车就在侯府的西辕门等着,我最后又去了趟老地方。
书房虽是紧闭,可我知道人就在里头,没胆子去叩门,就是满满的不甘心,就和我离开傅忌时一样,仿佛这一那眼不看,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