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夏侯煊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心中的期待终究是圆满了。
真好,她是记得自己的。
“当时情况混乱,没能跟你好好道谢,”也没能来得及好好道别。
他将自己后来差点死在丰州的事藏了起来,这些事她不需要知道。
往日偶然捞下的少年,竟是云姜如今的皇帝,而他那染上瘟疫的母亲,就是已逝的孝慈太后。
夏侯煊自小跟母亲流落在外,十三岁才被寻回的事,她大概了解一些。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跑到伍周,又落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还被她所救。
寇韫将自己二十个年头的经历回顾个遍,仍然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似乎,也只有缘分二字能够解释得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二人的处境,倒是完完全全颠倒了个儿。
四年前,他还可怜兮兮地跪着求她,四年后,换成她得对他卑躬屈膝了。
命运的花样可真多。
见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夏侯煊蓦然心里一紧。
他将在他人面前的沉着稳重悄悄抛得远了,又做回了之前那个顽强不信命的少年,只是当初那倔强的双眸如今却变得小心翼翼。
“你......会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
他问的话,寇韫有些听不懂。
若他说的是将她掳来云姜这事,怎么着都轮不到他这个小孩来做主吧?要说怨恨,那也得恨到夏侯朝头上去。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就是拎得清。”
战火由何而起,伍周又因何而败,她心里门儿清。
自己家先挑的头,结果还打不过人家,输了个彻底。没曾想人家不仅留了她一条狗命,还给她请来当了王妃,她哪里好意思再把锅甩到人家身上去,也不嫌丢人。
真非得纠结起来,那她早就该在接到圣旨的时候拔剑自刎了。
什么恨不恨的,她还真没想过。
“若你当初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就不会救我?”
“若没有救下我,会不会,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夏侯煊是替她惋惜的,他总觉得她该得一直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可以肆意纵马,可以放声高歌。
而他又对伍周皇帝非常鄙夷,他认为这样耀眼的她,不应该被他束缚在那个黯淡无光的地方。
因此,当他的皇叔提议娶她为妻时,他甚至感到庆幸,庆幸她可以逃离那个腐败昏庸的皇帝。
可他还是忘了,她本就生长在伍周,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寇韫被逗笑了,这小皇帝还挺多愁善感,别说当了皇帝,可终归也还是个孩子。
她又想起他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这几年这人也没啥长进嘛,难怪夏侯朝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确是放不下心。
“治灾救民,本就是我的职责,与身份无关。就算知道你是谁,我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人只能活在当下,没有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是如今的她,也只会有一种选择。
“更何况,那是大夫救的人,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她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在心里笑他稚气,却还是以玩笑的语气开口劝慰他。
“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云姜这个皇帝换谁来做,伍周的结局都不会比现在好,更别说我的结局。”
这跟她救不救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不救他,云姜会有新的皇帝。
而无论云姜的皇帝是谁,伍周的国君也还是齐绍,伍周依旧会衰颓,这是事态发展的必然趋势。
简单来说,就是命该如此。伍周的命,还有她的命,该是如此。
要说后悔,也当是齐绍后悔,与她何干,与他们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