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庙山镇中心中学就这样开启了我的初中生涯。
每天的早读课是6点半开始,早起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的母亲并没有为我准备闹钟,但这不是问题。
刚开始的个把星期,我是跟着临床的庄稳的作息时间来的。他总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起床的,而他每次起床,动静都不小,恰好能吵醒我。我们既然约定了要在月考、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上比一比成绩,那他起床了,我也就不好再赖床了。
所以,我一旦被他吵醒,便直接坐起身来,闭上眼睛缓一缓,然后起床。我那时比现在自律,可能与跟庄稳较劲儿有关,我说不清楚。
但往往还没等我缓过困劲儿睁开眼来,就听见了庄稳关门的声音以及他急促的脚步声。他晚上睡觉基本上和衣而眠,无论冬夏;第二天一早,闹铃一响(对,他开始是定闹铃的,曾经吵醒过我;后来,他不再需要闹铃,也能在那个时间点醒来了),他掀开铺盖,穿上鞋子,抱起书本,便钻出了宿舍,像个幽灵。
他从不在早晨洗漱,刷牙、洗脸之类,可能是怕吵到我们,也可能是赶着去操场的路灯下学习,一寸光阴一寸金嘛;他也极少在头天晚上洗漱,因为在熄灯之前,他一直在宿舍看书、做题、背英语课文,熄灯之后,还要打着手电筒继续学习,或者(极少数时候)直接睡觉,开始的头几个星期是这样;后来,可能是嫌我们太吵,索性一直在操场的路灯或者教学楼楼道里的灯下学习,直到听到宿舍关门、熄灯的铃声响起,才像风一样的跑回宿舍,脱了鞋,和衣而眠,所以我们也看不到他洗漱。
他确实有牙刷、牙膏和刷牙的杯子放在洗漱间,和我们几个人的洗漱用具紧挨着,但那刷牙的杯子因为长时间没见过水,杯底堆积而成厚厚的一层灰疙疤。前面说过,我们的宿舍临路,打开洗漱间的窗户,就是校门口的停车场和一间报亭、一个岗亭,不管刮什么方向的风,路上扬起的灰尘总是往我们这一面的学生宿舍的洗漱间里灌。而他的那根牙刷,舍友李聪曾经好奇地拿起来观察过,似乎快要被风化了,许是长久不见水的缘故。但他的牙膏却下得奇快,那管本来很饱满的“两面针”,没多久就被我们几个挤完了,四五个人,一天挤两次,有时洗澡的时候还会顺便多挤几次,再粗壮的管子也能给挤瘪了。
后来我们就再没见庄稳买来新的牙膏,那片牙膏皮便和牙刷一起,安静地躺在那万年不动的刷牙杯子里。后来我们五个人在宿舍大扫除,还是李聪,他本想挪动一下庄稳的刷牙杯子擦一擦杯底贴了瓷砖的台子,万万没想到,顺手的一把竟然没有挪动,还把李聪晃了一下。等李聪重视起来,撸起了袖子,用了挺大的力气,才把那个塑料杯子从瓷砖上拔了下来,瓷砖上留下了清晰无比的暗褐色的锈迹,形成了一个无比规则的圆。我们几个当时很震惊:塑料竟然还会生锈?这不科学呀。后来还是机智的石岩说道,可能是发生了化学反应,等咱们到初三学了化学以后可能就明白原理了。
但当时我们没人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们也没见庄稳在宿舍洗过澡、上过大号。总之,他就是这么神秘的人。
那时候,学校要求我们每天都要穿校服,我们的校服有两套,来回替换着穿。一套是蓝白相间的运动装,一套是西裤、衬衣的正装。我得承认,这两身衣服,我也能穿两个星期,然后带回家,母亲给洗干净后再穿回学校里来。
关于学校要求学生在学校必须穿校服这件事,我是深深感激的。因为我那个时候没什么好看的衣服穿,不少衣服都是继承我大姨家的几位表姐的,只穿校服,就免去了我可能会面临的不少尴尬,穿上校服大家都一样,无非是尺寸大小、干净与否的区别。
说到这里,有件事有必要补充说明一下:我那时相貌清秀,皮肤白净,唇红齿白,而且留着长头发,两鬓的发丝几乎能盖过半只耳朵,也还没到胡子疯长、嗓音变粗的年龄,再加上我自己的衣服不少都是继承的大姨家的几位表姐们的,穿在我的身上,我几乎就是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