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我上面描述的这一段,在那天晚上、晚饭期间,我都声泪俱下地向父母做了坦白,我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一直哭个不停,鼻涕都流到了饭碗里,嘴里的饭菜也咽不下去。
我记得那天母亲心疼得哭了,一直在抹眼泪,后来把我抱在怀里,一直喊我“乖乖,乖乖”,还不停地说:“俺的乖乖受罪了……”之类的话。父亲也红了眼圈,多喝了好几杯酒。
后来,母亲越是心疼我、越是哄着我,我好像越是感到委屈、可怜,哭得也越是来劲,根本哄不好。
在我哭泣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一大箱子被烧掉的300多种烟盒、想到了那晚遭受的毒打、想到了我死去的小狗子、想到了我被父亲用菜刀划破的皮球……,凡是能让我想哭的事情我似乎都想到了。
我越哭越来劲,越哭越伤心,眼见气氛到了,便带着哭腔,说出了一些正常状态下不敢说出来的话,我记得有:
“我也想吃食堂的红烧肉啊,我都快馋死了”
“别人都有复读机,听磁带,学英语,我却没有,只能跟着别人蹭”
“别人都穿运动鞋,我只有田径鞋,跑起步来硌脚,还滑,在宿舍滑倒了好几次,屁股后面到现在还有淤青呢”
“我让俺爸爸骑俺哥哥的摩托车去接我,他还不高兴了,不给我个好脸,我真害怕又挨一顿毒打,骑俺二大爷的那个野马,一路上跟打雷似的,太丢人了”
“我心里苦啊,我又不敢说,啊啊啊……”
……
那天我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李雪燕后来告诉我,那天晚上她听到了我的哭声,以为我父亲又在毒打我,便小跑着来到我们家。
她来到我家后,发现我们一家四口人都在哭,她确定我父亲也抹了几次眼泪,她来到没多久,父亲便起身出了门;我母亲的脸上有两行汩汩的清泪,在月光和夜色下,闪闪发光;我妹妹咧着嘴哭,两道鼻涕挂在嘴唇上也没工夫擦;而尤以我哭得最厉害,闭着眼、红着脸、大叫着,钻在我母亲的怀里,嗷嗷哭。我母亲的胸口湿了一大片,她抱着我,轻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哄着我。
李雪燕说,在那一刻,我宛如一个巨婴。
她蹲在我母亲的身边,听了一会儿,大概听懂了我想表达的情绪,受气氛感染,她也默默流下泪来。
后来,她淘洗了一条毛巾,帮我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口水和鼻涕,还曾拿着两层卫生纸凑到我的鼻尖,我便接过卫生纸拧紧鼻子剧烈地擤起鼻涕来。那鼻涕浸湿了卫生纸,蘸了她一手黏糊糊的不明液体。
然而,我对她的到来却从未察觉,一点印象也没有。
经过前一晚的折腾,第二天下午,父亲骑着毛坤哥的钱江125送我回到了学校。我们俩一路上虽然还是无话,但我明显能感觉到父亲的慈爱和温柔,从他看我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而我的手里则攥着343块钱的巨款:
母亲给了我300块,我不知道这笔钱父亲是从哪里借的;
李雪燕怕我不要,硬是“借”给了我20块钱;
而我怨恨着的妹妹,则是打碎了她的小猪储蓄罐,给了我一堆零线;我坚决不要,她便趁我不注意,偷偷地将那堆硬币塞进了我的文具盒里。
我很庆幸我的妹妹没有发现我写的关于韩要童的那篇周记,不然又会是一场风波,那画风可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