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入内间,石门马上闭合。一间偌大石屋,空空寂寂,四周墙上凹凹凸凸镶满方石。一只人脸大鸟扑喇喇飞来,驻足在一块方石上,尖声问:“买命还是卖命?”
玱玹:“卖。”
人脸鸟问:“名字?”
玱玹看向小夭,小夭说:“西炎玱玹。”
人脸鸟扑喇喇飞起来,掀开右上角右数第一列第一块方石,尖声说:“西炎玱玹,报价八十八万贝币,已有四百二十四人排队出卖,您是第四百二十五人。请付订金,八万贝币。”
小夭心里突地一跳,大荒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玱玹的命。
玱玹说:“太贵了,换一个卖,西陵玖瑶。”
人脸鸟扑喇喇飞起来,掀开右上角第二列第三块方石,尖声说:“西陵玖瑶,报价六十六万贝币,已有一百三十七人排队出卖,您是第一百三十八人。请付订金,六万贝币。”
小夭不满地喊:“她怎么卖的这么便宜?”
人脸鸟说:“她在大荒女子中报价排前三,不算便宜了。”
小夭不满地说:“换一个,涂山璟。”
人脸鸟扑喇喇飞起来,掀开右上角第三列第二块方石,尖声说:“涂山璟,报价七十七万贝币,已有两百七十六人排队出卖,您是第两百七十七人。请付订金,七万贝币。”
小夭:“再换一个,辰荣熠。”
人脸鸟扑喇喇飞起来,在石墙上寻觅一会,尖声说:“辰荣熠,大荒查无此人。”
小夭:“洪江呢,洪江报价多少?”
人脸鸟抓着一块方石一动不动,歪着头疑惑地盯着小夭:“每日最多只能看四个报价。”
身后石门开启,四人出来,牛角店主正等着,潇潇递过去一袋贝币,店主向门口做个“请”的手势。
小夭磨磨蹭蹭,玱玹牵她出门。小夭不解地问:“咱们又没成交,为啥还给钱?”
玱玹说:“泄露卖价的钱。”
小夭回头看看那不起眼的门脸,“这买卖不错,动动嘴就挣钱。哦对了,他说我大荒排前三,比我贵的那两个女人是谁?”
玱玹没吭声。
小夭眼珠一转:“馨悦和阿念?”
玱玹仍然没吭声,小夭碰碰他:“说呀,是不是她们俩?”
玱玹:“她们俩是沾了我的光,否则,没你值钱。”
小夭笑起来:“这计较什么,卖命的钱!我倒希望没人愿意买我,也没人肯卖我,就让我安安稳稳过一生。”
“你现在能理解涂山璟一番苦心了吧?这大荒险恶得很,那么多人想着要你的命呢。”
玱玹头一次替璟说话,倒令小夭大感意外。
这一餐吃烤爬虫肉,肉质很是筋老,玱玹把烤焦的嫩肉切给小夭。小夭盯着碗里的肉,忽然出神。
玱玹问:“怎么了?”
小夭笑道:“我刚来罗刹城那天,差点被一个爬虫精抓伤。后来知道他是鬼方族长的犯人,当场就被一个黑衣人射杀了。这怕不就是那只爬虫精吧?”
“还真是巧,作奸犯科,肉也不好。”
“你见过鬼方族长吗?”
“没有。”
“玱玹,我玩累了,不想逛了,想回鸡尸的客栈睡觉了,再逛一日就离开这里。这地下城不见天日的,人都潮得要长毛了。”
“我也要回辰荣山了。”
小夭嘴里塞满爬虫肉,含糊地“嗯”了一声。
玱玹有点食不甘味,“小夭,鬼方险恶,涂山璟又没在你身边,我那些护卫,你选几个留着用吧。”
小夭赶紧摇头:“我的外爷是西炎王,爹爹是赤辰,哥哥是玱玹,一个比一个狠,狼窝里怎么能养出兔子,不用担心我,有左耳跟着我就可以了。”
玱玹回程时路过西炎城,暂作停留,换上便装,来到狗尾巷,走进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打铁铺。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仍在继续,老皓翎王头也没抬,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玱玹熟练地伸手帮忙,也淡淡答:“陪小夭在鬼方呆了两天,回程正好路过,看看师父可好?”
“我不劳惦念,小夭她还好?”
“小夭够机灵,左耳也够忠诚,不需我们担心。”
“小夭自由惯了,由她去吧。看见涂山家小狐狸了吗?”
“没有,他在青丘。”
打铁声停了一下,又继续。苗圃出来送茶,见到玱玹一愣,施了一礼,玱玹毫不惊讶,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玱玹忽然问:“师父,思念一个人到极致,但是又常常见不到,应该怎么样开解自己?”
老皓翎王放下工具,转着手指上的白骨戒指,默然良久才答:“只要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玱玹盯着天上白云,“师父曾说过,这世间的伤害,不仅以恶之名,很多伤害,都是以爱之名。当时不是很懂,现在我算是懂了一点。”
老皓翎王拍拍他肩膀:“阿珩死后,我的余生,并非被帝王荣耀所笼罩,而是陷入另一种万劫不复。你不要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