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道:“既是道士,可有黄符?”
“有,有,”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沓符,一张一张举到差人脸前示意道:“治头痛的,治腿疼的,治小儿夜哭的,治百日咳的,治生女不生男的。”
官差见状笑骂道:“混账!从没见过做医生的道士,怎么你还会看病?”
五更道:“你有所不知,世上本无疾病疼痛,只是人的命运不同,它叫你倒霉,便让你生个小病,你该有漏财运,叫你生个大病,哪日你运消了,便使你生个不治之症。我这符就是破那霉运,运气好了,百病自然消了。”
“既如此,”官差沉吟道,“有没有治疗善妒的?”
五更笑道:“若要治疗此病,需用‘破小人’符。”
“怎么说?”
“破了小人,自然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当了大官又有钱了,到那时大哥你就是个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汉子,谁人给你气受?即便娶了三房四妾,令正也不敢使性子在你面前道个不字。”
官差喝道:“放肆!我即便要纳妾、养外宅、捧名妓,夫人也从不敢多说一句的,不过是替我一个同僚问问罢了。”
五更道:“将这符烧了灰,用汤送下。”
官差低声道:“快与我几张。”
五更胡乱拣了几张,递给那人,那人忙收了揣怀里,对身后的几个小吏说道:“这两个果然是道士,我们到别处巡查吧。”
于是一行人往另一边去了。
二人沿着街继续走,迎面遇见一个身材长大四肢粗壮大汉走过来,五更跳上前去,喝道:“深更半夜,你不回去陪老婆哄孩子,跑出来做什么?我问你,‘学而不思则罔’下一句是什么?”
那大汉约有八尺高,身材又极壮大,停下来低头瞪了他一眼,忽然举起手照头上打上一巴掌,揪住衣领将他提到空中,甩着拳头来回地晃。
五更吓得大喊大叫,挥着胳膊去抓他的脸,只是够不到。
大汉将五更往前一丢,婴仲眼疾手快,忙跳起来伸手接住,又蹲下身将那大汉扫了一腿,将他扫地上了。大汉爬起来,怒目圆睁,鼻子里出着冷气,与二人对峙了半日,气冲冲地走了。
婴仲回过头埋怨五更道:“幸好我在一旁,不然你又要吃亏了。”
五更捂着头连连叫痛,还要嘴硬:“不过和他开开玩笑,谁承想这么不识趣,这城中的人都是这么个暴脾气,不像咱们乡下人,你这边打了他的左脸,他那边右脸就伸过来了呢!”
正说着,二人忽然看见前面几步远的巷口有人伸头张望,原来是个挑扁担的老儿,见了他们,立刻缩回去。
二人忙追上去,只见老头儿挑着担子在前边走得飞快,脚步慌慌张张,婴仲跟着他拐了两个弯,赶上去,一手扒过肩头,将他身子扭过来,老儿一脸惊慌,婴仲问他:“老伯,你跑什么?”
老儿打掉婴仲的手,放下担子骂道:“两个小畜生,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撵我做什么?明日就去告官!”
五更赶上前来,说道:“我不怕告官,你打了我一巴掌。”说着,伸过头去,“我头上还有好大的一个疙瘩呢。
老儿不理会,挑起担子就要走。
五更紧跟在身后,歪着头问他:“你挑的是什么?怎么见不得人?”
老头儿走得更快,道:“番薯。”
五更笑道:“也是我爱吃的。”
老头儿道:“你爱吃,明日出了日头去城南集市上买。”
五更笑嘻嘻道:“你年纪大,我来帮你担吧。”
于是就伸手去夺扁担。
老儿拽得紧紧的,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地咒骂:“贼砍头的臭小子,欺负我一个老人家,你也不怕遭天谴。”
五更“嗳”了一声,劝道:“你老人家不会说话,我帮你挑担子,你不感激我就罢了,怎么还说难听话?”
一边说,一边,老儿忙压住扁担,雨点似的拍打他的手,挣扎着不肯放松,五更用力一拖,担子向旁边倾倒,洒出来一地的米。
婴仲惊讶道:“是粮仓的米!”
老儿慌道:“低声!这是我自家的米。”
婴仲又高声叫道:“是你偷的粮仓的米!”
老儿道:“低声!这是我女婿送给我的,要我担回家去的。”
婴仲高声叫道:“是你女婿偷的粮仓的米!”
老儿喊道:“这是从城外白臼山挖来的!悄言!你再说出‘粮仓’二字,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明日我女儿女婿告了官,把你绑了扔到河里去!”
婴仲一把抓起担子,拽着老儿的胳膊,道:“白臼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