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话题又回到了「长生」上面。
李乘风咀嚼几下,呵呵一笑,说出了先前没问出的问题。
“那你和我说说,本该无欲求的修行者,有了「长生」这个念想之后,为了长生修的仙......还能算是纯粹的修仙者么?”
至少,李乘风自己认为,真正的仙人,应当是一心向道的,而不是那个名为「长生」的执念。
青辞很想挠挠头,手正举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憨,硬生生停顿下来,改做抱臂姿势。
自己沉睡了许久,不知道岁月,在李家山头多年,他人也只是恭恭敬敬地拜敬自己。
惟有到了李乘风手中的七年来,被他天天抱着搂着,受他影响颇多......这都快成憨憨了。
幸亏自己灵体寄宿于随心铁杆兵中,他人见不得自己,否则就要风评被害了。
青辞心中一凛,暗自警惕几分,不让自己被过度同化,声音故作微冷:“心中有了执念,那自然不再纯粹。”
听到回答。
李乘风嘴角的笑意逐渐勾起:“既然不是,那你前边又何必以「长生」,诓骗我去修仙呢。”
青辞微微一愣。
自己与他的对话,怎么忽的有点「坐而论道」的味道了?
最主要的。
我怎么好像在「修不修仙」上面,有点辩不过他啊?
可心里头愈是这样想着,青辞现在就越发觉得......这李家二郎,又或者说,是这个夺舍而来的灵魂,的的确确是天生的修仙者才是。
“世人修仙,皆难逃「长生」诱惑。又或把「长生」,当做了「道」。”
青辞语气莫名道:“唯有你个凡人看的清楚。”
“你说,你不修仙,谁能修仙?”
“我倒不这么觉得。”
李乘风笑道:“我可看不破滚滚红尘,说不定什么时候,李大娘还真给我说了个我喜欢的姑娘,配合成了对夫妻,也就忘了什么江湖、什么修仙。”
“红粉骷髅罢了。”青辞跳脚道:“等你有了修为实力,什么样的绝色仙子找不到?”
“可那样就有了「欲」,已经不纯粹了。”
李乘风看着跳脚的棍子,莫名感觉有些好笑,忽的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了它的身上:“话说,如今你这幅模样,按照佛家说法,是犯了贪嗔。”
“按照道家说法,也是有了欲求,心猿生意马,不静了......”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不是器灵,我没多少在意。”
李乘风声音拉长,目光略带戏谑:“但若你真的不是器灵,无论是想夺舍我的身体,又或者想我帮你重铸肉身什么的,现在也算是有了欲求,说起来......还能是个无所欲求的修仙者呢?”
青辞身体怔怔,忍不住的又想去挠头。
李乘风的话,说的倒也没错。
别说是自己,就算是那种真正无欲无求,感悟太上忘情的求道者,落得自己如今的这个模样,恐怕也会滋生出其他念想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李乘风的这一问,若是换了对象,就算不坏了对方的道心,但起码...也会让他生出个“二心”出来,不再纯粹。
然而。
青辞在棍子里面,嗤笑了一声:“说你小子见识少,还果然没说错。”
“虽说修道即是修心,但大道万千,又不知明心见性这一种道,况且,如果将明心见性的道细分开来,也再能演化出无数道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玄之又玄的奥妙至理,岂是几句话就能囊括的了的?”
“我虽修仙,修的不是你那刻板印象中的仙。”
臭棒子哼哼两下,语气有着自得:“我之所学,不过是意......”
说了一半,它却突然住了口,李乘风眼巴巴的瞧着它,巴眨巴眨眼睛:“怎么不说了?”
“你又不是个修仙的,即便是我说的口绽莲花,金莲地涌,也如那高山流水弹给了牛听。”
青辞冷冷瞥了一眼李乘风,“又何必浪费我这般口舌。”
却暗自瞧着李乘风有些懵圈的模样,有些心痒,却不好意思追问,最后只能无奈挠挠头。
看的青辞心中莫名的有些暗爽,也挠了挠头。
一人一棍,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
最终还是李乘风率先打破寂静:“修仙的事情暂且不提。如果你会些武艺,暂时可以先教我。”
“李狗剩,你须知道,我是修仙者,不是那江湖汉。”
青辞没好气道:“谅是我知晓一些拳脚功夫,也是需要修为傍身,才能运用起来的。”
话音落,只听青辞又道:“怎么的,莫非你最近,还真的打算出了这李家村,去那江湖不成?”
“也不全是。”李乘风回答道。
“一来,我需要些正儿八经的武功,主要还是怕那一会儿贼人,说不定哪天又返回来,发了一个狠,要杀人。”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青辞道:“那一伙儿傻汉,挺多也就是力气大了一点,你这李家村人,又不全是妇孺老弱。”
“就那些能够上山打猎的青年壮汉,只需要几个出来,也都够把那群人打退了。”
“真当你们那一些山上打来的肉食,是白吃的啊?”
说完,青辞问道:“一来完了,那二来呢?”
“二来呢......”李乘风表情古怪,思忖了之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有点顶不住大娘二姑三嫂那些个人了。”
“不仅是它们,其他的几位叔叔大爷,最近看到我也都在扯那话题。”
李乘风嘴角抽搐不已。
李家村的同龄人里,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小青年已经是各个成家立业了,甚至有几个小时候一起玩过泥巴的,都已经有了崽子。
那可不把村里其他人急的嘛。
在他们的视角里面,这李家狗剩,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大兄,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多少少都当成了自家孙子、儿子的意思,再加上李狗剩平日里又孝顺的,嘴也甜,经常帮他们做些农活家务。
可眼瞅着这都十六了,还没成家......不仅是对不住狗剩在下边的爹娘大兄,也是生怕其他村的人知晓后,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们说自个儿村的长辈,欺凌人家年幼,不给说媒哩!
“所以说......”
李乘风无奈道:“哪怕是没有昨天那一会儿贼人的时候,我也本就打算,再过段日子,就带着你出村闯荡。”
青辞听罢,灵魂体的表情同样古怪,透过黢黑的棍子,看向外边苦恼模样的李乘风,终于是忍不住笑道:“你前边说着,想让那李家大娘给你说媒亲事,好配合成对鸳鸯夫妻,结果转头就这......”
它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其他原因,结果竟然是因为害怕相亲?
青辞的语气逐渐放荡,笑声也不在压抑:“莫非是你两世为人,怕不是连个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
“哈!什么「仗剑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啧...仔细想来,这还不就正是小娃娃未经人事,才会抱有的美好念想嘛!”
青辞的话语未曾落下。
李乘风脸色憋的涨红,怒喝一声道:“你再骂!?”
一根黑色的棍子撞破门,被扔进了屋子里面。
青辞乐呵的笑声持续回荡在李乘风的脑海。
“嘿嘿,你这娃子,好不经说。”
“你看,又急了!”